,也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朱阿芳的房间保留了她生前的样子。床上铺展开来的印花被面蒙上了一层灰尘,朱阿牛轻微地喘气,生怕惊动了被面上的灰尘。其实,房间里所有的物件上都蒙上了灰尘,立柜、书桌、梳妆台、书桌上的电脑以及还挂在衣帽钩上的风衣等等,只要遇到响动,灰尘就会被惊醒,在房间里弥漫,像一场雾霾。
朱阿牛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骨灰盒上。
那是一个大理石骨灰盒,骨灰盒上雕刻着百合花,百合花没有香味,却不会枯萎。骨灰盒上也蒙上了灰尘,放在骨灰盒上披着黑纱的相框上也落满了灰尘,相框里朱阿芳的遗照变得模糊。
朱阿牛蹑手蹑脚地来到梳妆台前,注视着妹妹的遗照。
他拿起相框,用衣袖擦了擦,擦去灰尘的玻璃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妹妹的笑脸也明亮起来。这是朱阿芳生前拍得最好的照片,有她不轻易展露的笑容,而且看上去那么的秀气,那么温情脉脉,遮盖住了她性格的倔强和咄咄逼人的霸气。朱阿牛记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了,只知道妹妹温情脉脉的时候特别的少。
朱阿牛将相框抱在怀里,眼睛潮湿了,那个雕花的大理石骨灰盒渐渐地模糊起来。
记得有段时间,朱阿牛总是能够听到朱阿芳从房间里发出的惨叫。惨叫十分瘆人,听到妹妹的惨叫,朱阿牛就会陷入黑暗,脑子中的那只邪恶的老鼠就会出现,用尖利的牙齿撕咬着他的脑神经,吞食着他的脑浆。即便朱阿牛用头去撞墙,也驱赶不去痛苦的折磨。无论在白昼还是黑夜,他都可以听到朱阿芳撕心裂肺的惨叫。
在精神卫生中心就诊时,他将此事告诉了吴文鑫医生。
吴文鑫微笑地给他讲了另外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故事。“那是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妻子死于肺癌,丈夫深爱妻子,同样将骨灰盒放在家里,认为这样可以一直陪伴她。丈夫一直很悲伤,悲伤是人正常的一种情绪,悲伤不是病。可是,他还陷入无休止的内疚之中,不能自拔。日子长了,就得病了。他总是觉得妻子的死和自己有关,没有照顾好她,让她承受了太多的负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晚上还抱着妻子的骨灰盒睡觉,就是这样,也不能减轻内心的痛苦和折磨。很多时候,他会看到妻子从骨灰盒里飘出来,站在他面前,眼泪汪汪地说,老公,你跟我一起走吧。于是,他也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他没有死成,成了我的病人。我就建议他在服药的同时,还要心理重建。我让他试着摆脱妻子的阴影,从脱离骨灰盒开始,然后努力移情别恋,开始新生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相当困难。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妻子的骨灰盒埋葬在墓地里,有一段时间,他有空就往墓园跑,坐在妻子坟前,默默流泪。他试图去接触别的女人,去恋爱,谈了几个都失败了,因为心里抹不去妻子的音容笑貌。不过,他还是走出了困境,和一个女人结婚了,有了新的生活,他渐渐地好转了,现在过得不错,他们也有了个孩子。”
朱阿牛明白吴医生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个故事。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试图摆脱妹妹的阴影。
他想去给妹妹买一块墓地,将她安葬,入土为安。墓地都不便宜,他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有固定的工作,要买块墓地谈何容易。也不会有人帮助他,他也不好向别人开口,买墓地的事情就不了了之。朱阿牛得想个办法,将妹妹的骨灰盒放到别的地方去,也许那样对他真的有好处。
他心里还是充满了矛盾。
他还是觉得妹妹一直在和他相依为命。
可是,他又想真正摆脱妹妹的阴影,这样活着,太难熬。
那是个雾霾浓重的日子。一大早,他就溜出了家门,在小区里溜达来溜达去。最后,他在小区假山边的一小片香樟树林子里停下了脚步。他数了数,这里有十多棵香樟树,香樟树枝繁叶茂,钻进去看不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