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见他们情真意切,破例答应了他们。他们看着舅舅的尸体被推进了焚化炉,那个面无表情,脸色有点阴郁的殡葬工人按下电门,舅舅的尸体就燃起了大火。朱阿牛浑身颤抖,闭上了眼睛。他不希望看到这一幕,是因为母亲,母亲在火中哀号的情景刺痛着他的心。顾珊珊却平静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父亲的尸体渐渐地变成灰。
火化完了之后,顾珊珊将父亲的骨灰一点一点地装进了骨灰盒。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眼睛里也没有了泪水。
顾珊珊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走出火葬场时,天上飘起了小雨。
她对朱阿牛说:“表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朱阿牛说:“你也是。”
豆腐宴很热闹,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人们笑着谈论着与舅舅死亡无关的话题。舅妈没有参加,顾珊珊的丈夫也没有参加,他在家里陪着心里惦念着那八万块钱的舅妈。舅妈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朱阿牛,要他去追钱,而一句话都没有问及舅舅火化的情况。朱阿牛觉得悲哀,他将此事告诉了表妹,顾珊珊让他不要理会。
豆腐饭好不容易结束了,朱阿牛送顾珊珊回家。到了家门口,朱阿牛说:“珊珊,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好好陪你妈,告诉她,钱的事情我会去要的,让她保重身体。”顾珊珊知道他不想面对母亲,也十分体谅表哥,叹了口气说:“表哥,那你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钱的事情你也不要为难,顺其自然吧,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真的很感谢你。”
朱阿牛说:“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看着表妹走进家门后,才默默地离开。
雨越下越大了,朱阿牛在雨中走着,不一会儿,衣服就被雨水打湿了。他感觉越来越冷,手脚都要僵硬,但心里还是期待一场温暖的大雪。实在走不动了,他才来到公共汽车停靠站,等来了一辆开往他家方向的公共汽车。
回到家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冲了一个热水澡之后,身体才有了一些暖意。他打开手机,还是没有看到杨水妮的信息。
朱阿牛对杨水妮有了一种牵挂和担心。
她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这让朱阿牛十分不安和难过。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雨丝,心里想着远方那个眼泪汪汪的姑娘。那天晚上,要不是白谣的事情,他会和杨水妮对话,那样,也许就不会和她断了联系。这样凄风冷雨的寒夜,孤独的人没有安慰。此时,杨水妮是不是躲在阴冷的房子里哭泣呢?抱着与她相依为命的塑料骷髅头,泪水滴落在骷髅头上,无声无息。她被黑暗包裹,内心挣扎、呐喊,没有人能听得见,也不会有人在乎她暗夜中的泪水和痛苦。朱阿牛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心生凄凉,每一个亮着的窗口,都让他羡慕。那是别人的家,别人的温暖,和他无关。如果妹妹朱阿芳不死,也许他也有了个温暖的家,他也不会落到连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朱阿牛走到妹妹的卧室前,推了推,门是锁着的。
他轻声说:“阿芳,开门,哥想和你说话。”
房间里面没有回应。
他想朱阿芳会打开门,走出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有什么话快说,没看我忙嘛。”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朱阿芳不会打开这扇紧锁的门了。可是,朱阿牛觉得她还在房间里,一直都在。他有了进入这个房间的冲动,于是,他找出了开门的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幽暗,冰冷。
朱阿芳是不是站在某个角落里,用莫测的目光看着他。朱阿牛心里有些顾忌,踏进房间一步后停住了,害怕听到妹妹恼怒的喊叫:“别进我的房间——”朱阿牛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喊叫没有发出来。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那是一盏花朵般的吊灯,灯光是暖色的,照亮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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