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地回到屋里,把那碗白花花的米饭往地上砸去!
“叭”的一声脆响。
碗破了,大米饭洒了一地。
李堂材怔住了。
他突然蹲下身子,怔怔地看着那地上的白米饭。
他的身心颤抖了一下:救济粮还没有到哇!
他把地上的白米饭一团团一粒粒地捡起来,塞到嘴巴里。
那香喷喷的白米饭毫无滋味。
他坐在地上。
他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
他无奈地哽咽起来。
后来有人说,李堂材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躲在大队部里的那间李七生住过的屋子里哭,那哭声很凄惨,听了怕人。
这个春夜的晚上,浮动着一层湿湿的水雾。
李大脚在那里纳鞋底。
她似乎注定了一生一世都要纳鞋底,早先给旺旺纳,现在给十岁的大水小水纳。在她纳鞋底的时候,大水小水趴在饭桌上的油灯下做作业。
油灯摇曳。
大脚那时还很年轻。虽说儿子都十岁了,她还是很年轻。自从旺旺牺牲之后,她一直就没有再想什么婚嫁的事,她的心情平淡如水,心情平淡如水就会活得年轻。李大脚在再苦的岁月里,也能保持一种恒常的心态,这在野猪坳乡村的人群中是极少见的。
饥饿对李大脚而言算什么呢?
是的,不算什么,李大脚早就有预感,饥饿会在某个春天里出现。因为她忘不了旧时代许多饥饿的春天。在收成的季节里,她不会想大吃饱吃,她会想到饥饿的春天。她有办法度过饥饿的春天。
她的办法是隐秘的,不可让人知晓的。
特别是在这办大食堂的春天里。
大水小水在做着作业。
再怎么样,也要让孩子们发奋读书,这是李大脚不变的想法。
或许她也没有忘记贵生,那个至今杳无音信的野猪坳乡村第一个走到大上海读书的青年,她的同父异母的兄长。
大水抬起了头。
他无精打采地望着一针一线纳着鞋底的母亲。
母亲俊俏的脸上有些菜色。
但她是那样的安详。
这让十岁的大水怦然心动。大水不会忘记母亲李大脚在油灯下纳鞋底的情景。
小水也抬起了头,看着母亲。
他饿了。
其实每次李大脚分完食物,留给自己的都是清汤寡水。她常无奈地把那清汤寡水端回家,给儿子和婆婆吃。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大脚心里也怪难受的。那些清汤寡水在肚子里很快就溶掉了,孩子们能不饿么!李大脚自己能忍,无论怎样,她做饭,靠饭的气味的熏冲也能解点饥饿呀。儿子们却经常忍不住饥饿,翻着白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小水不像大水那样忍得住饥饿。
他会叫。
他看着母亲,叫了声:“妈姆。”
“什么事?”李大脚头也没抬,还是一心一意地纳鞋底。
“妈姆,我肚子里有虫子,虫子钻得肚子好痛。”小水是个机灵鬼,他说肚子里有虫子,不说他饥得难受了。
大脚笑了:“妈姆给你煮点药喝,喝了就好了。”
“不要,不要。”小水看着母亲,“我肚子不痛了。”他可不想吃草药熬的苦水,喝了那些苦水,就更饥饿了。
大脚就不说话了。
这时,在厅堂的蒲团上打坐念佛的七婆婆起了身。她对大脚说:“大脚,给他们吃点吧,那些地瓜干够吃的。”大脚说:“妈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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