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啸云既做过义军将领，又当过清廷武官，他交游广泛，路道明白。当下由程啸云带路，二人来到京杭大运河边上，乘船从水路溯流而上。

    二人互叙年纪，程啸云却比茅天宇要年长五岁，于是茅天宇口称程啸云为程大哥，程啸云称茅天宇为茅兄弟。一路上二人促膝倾谈，程啸云听得茅天宇家门惨事，甚是同情愤慨；而茅天宇也是始知程啸云和于文凤之情事。

    原来程啸云自幼父母双亡，本是一名孤儿，幸得被于七所收留并授艺，两人名为师徒，实是情同父子。于文凤则是于七的独生爱女，于七视其为掌上明珠，自小宠爱有加。

    程啸云和于文凤自小一起玩耍，一起学艺，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于七见二人长大后又是情投意合，遂把于文凤许配给程啸云，如此一来，双方更是亲上加亲。若不是后来清兵猛攻，战事正酣，程啸云和于文凤早已结下秦晋之好。

    正所谓爱之愈深，恨之愈切，于文凤得知程啸云弑师投敌，自是有如晴天霹雳。她对程啸云的一腔柔情蜜意转瞬间化为满腹怨恨。程啸云虽欲辩解，却苦于师父竟然销声匿迹，无从对证。实是有冤难辨，有苦难言。

    茅天宇见程啸云黯然神伤，当即换过话题，他问道：“程大哥，听闻鳌拜那厮武功高强，他位尊官高，身边也必是守护森严。咱们这次上京行刺，你可有什么计划没有？”

    程啸云说道：“我在京城有位好朋友，他消息灵通，让他打探那鳌拜的行踪不成问题。不过，若说到行刺，为兄既没有计划，更没有丝毫把握。茅兄弟你呢？”

    茅天宇也摇摇头，说道：“小弟十年来未离开昆仑一步，不闻世事，对京城可是完全陌生；自知悉家人尽遭毒手后，一心只想上京复仇，也未如何认真筹划过。”

    程啸云又道：“那咱们只有先到京师，探明鳌拜的行踪和身遭情况，再作打算了。”

    茅天宇点头称是，他想起了董樵的嘱咐，于是说道：“到时若是行刺失败，请大哥寻机先走，小弟为你断后。”

    程啸云哈哈笑道：“茅兄弟你说哪里话了，为兄武功虽然不及你，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为兄比你痴长几岁，如若行刺失败，为兄必尽全力护你逃走。”

    茅天宇忙说道：“小弟并非看不起大哥，实则小弟身负血海深仇，这次刺杀鳌拜，不管事成事败，定当全力以赴，早已不存生还之念。如若有机会逃生，请大哥千万不要推让。”

    程啸云叹了口气，黯然道：“为兄三年来忍辱负重，却为所有亲朋好友质疑猜忌，何况又是含冤难辨，这种滋味实是生不如死。这三年来我到处找不到师父，恐怕师父当日已是出了什么意外，若真是如此，那我此生就将难洗罪名了。唉，这一次上京刺杀，我实也不抱生还之念，只想一死以表清白。”

    茅天宇闻言也是黯然无语。

    二人静默须臾，程啸云看着河水滔滔，忽然站起身来，扬眉道：“茅兄弟，咱们别尽说些丧气之话，胜败尚在未知之数。古时专诸刺吴王，身死而功成，荆轲刺秦王，身死而事败。不管事成事败，咱们这次一定要干他个轰轰烈烈的，为咱们汉人出一口恶气！”

    茅天宇精神一振，也随即起身，说道：“大哥说得极是！不管杀不杀得了鳌拜，都要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好叫鞑子知道我中华有人！”

    茅天宇卓立船头，眼看河流奔腾，不禁放声高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程、茅二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伸出手来，紧紧相握。二人虽知此行前途凶险，却都是壮怀激烈，慷慨前行。

    舟行甚速，不日间已到了顺天府，二人即从永定门入京城。

    此时虽非四海升平，但京都之地，毕竟积储殷富，天下精华，莫不汇聚于斯。茅天宇初次来到京师，但见人流熙熙攘攘，瞧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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