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中,试图用蛛丝垂钓珍珠的、极具耐心且手法精妙的渔夫。她的精神力化作最轻柔的网,在那片充斥着毁灭余波的意识乱流中,小心翼翼、一点点地、避开那些属于兰影的黑暗污秽,专门搜寻、触碰、然后极其轻柔地收拢那些属于柳影的、尽管充满了痛苦、决绝与未解之谜,却依旧保持着某种奇异纯净度的、尚未被彻底污染同化的能量光点。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置于文火上细细煎熬,阵阵强烈的虚脱感与针扎般的刺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壁垒。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但她咬紧了下唇,凭借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混合着责任、愧疚与某种探索欲的执着,顽强地坚持着。终于,在那缕脆弱的意识碎片即将彻底崩散、被虚无吞噬的前一刹那,她成功地将那些散逸的、纯净的能量光点,汇聚、压缩,勉强凝聚成了一小团仅有指甲盖大小、光芒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的、微弱的莹白光团。
这团微弱的光,不再能传递出柳影那尖锐的言辞,不再能映射她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眸,它只剩下一个不断重复的、如同风中残烛最后摇曳般的、纯粹的意念波动,清晰地、执着地,传递到周绾君的感知核心:
“活……下……去……”
不是为了个体的永恒,不是为了取代某个存在,甚至不是为了任何宏大的目标,仅仅是最简单、最原始、最本能的——活下去。
捧着这团微弱得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意念回响的光,周绾君僵立在焦黑的凹坑中心,仿佛捧着一个源自深渊的、滚烫的、足以灼伤灵魂与理智的伦理炭块。一个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残酷的困境,如同无底深渊在她脚下豁然张开巨口,散发着令人眩晕的气息。
拯救?还是放手?
拯救?这缕残念实在太微弱了,其结构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几乎看不到任何重塑、恢复的可能性。若要尝试稳固它,避免其立刻消散,甚至需要为其寻找一个能够暂时隔绝镜墟环境侵蚀、并能与之产生微弱共鸣的“容器”,这个过程,需要耗费她此刻已然所剩无几的巨量心神力量,更需要深度调动、乃至可能透支周影那本就如同游丝般脆弱、维系着微妙平衡的残念。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堪比在席卷天地的暴风雪中,试图徒手护住一朵娇嫩的雪花。而且,极有可能在尝试的过程中,严重损耗她自身的精神本源,导致难以恢复的损伤,甚至……彻底打破她与周影残念之间那来之不易的、如同走钢丝般危险的平衡。为了一个曾经对她充满显而易见的敌意、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缕微弱求生执念的镜像,去冒如此巨大的、可能危及自身根本的风险,这值得吗?这会不会是一种源于妇人之仁的、愚蠢且不必要的自我牺牲?
放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任由这缕代表着柳影最后存在痕迹、代表着一位刚刚为了保护她们而选择自我毁灭的盟友其最终愿望的残念,在她指尖彻底消散,归于冰冷永恒的虚无?那么,现实世界中,那个已然失去所有神智、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空、只余下一具精美空壳的柳姨娘,将永远保持那痴傻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状态,直至肉体生命的自然终结。这无异于一种见死不救,一种对牺牲者最后遗愿的冷酷背弃,一种对“盟友”二字的玷污。她的良知,她内心深处那尚未被残酷现实完全磨灭的道德底线,能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看似“理智”、实则冰冷的选择吗?
“周先生……”苏影不知何时,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那双因泪水浸润而更显晶莹的眼眸,充满了近乎卑微的希冀,紧紧盯着周绾君手中那团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光团。随即,那希冀又迅速被对周绾君此刻苍白憔悴、摇摇欲坠状态的深深担忧所取代,“这……这是柳影?她……她还有……希望吗?”
周绾君紧抿着嘴唇,沉默如同坚冰。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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