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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阳那几句砸在豆腐坊泥地上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死寂的空气都滋滋作响。
没人怀疑他的话,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
陈光阳吐出口的钉子,那就是钉进木头里的橛子,没个跑。
宋铁军那只青紫的眼眶里,憋屈的泪花终于转了转,没掉下来,反而烧成了一小簇火苗。
她知道光阳哥的本事,更知道他背后那深不见底的“门道”。
二埋汰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得像鼓风机。
但攥紧的拳头不再是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而是蓄满了力,就等着光阳哥一声令下,指哪打哪。
连二虎都安静了,小脸绷得紧紧的,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爹,仿佛已经预见了孙大耙子跪地求饶的场面。
沈知霜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炭火盆边,拿起火钳拨了拨盆底半掩的暗红炭块。
几星火花“噼啪”炸开,映着她沉静的侧脸。她知道丈夫的能耐,更清楚那个孙大耙子背后的水有多浑。
永胜乡那个孙胖子,能横行乡里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他那身肥膘,而是他婆娘娘家那个在县里颇有根基的大舅哥。
县交通局的实权人物。
这也是孙大耙子敢捏着盘山路卡靠山屯脖子的最大依仗,也是宋铁军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根本原因。
动孙大耙子?简单。
可动了之后,盘山路还能不能走?这才是悬在全屯子头顶上的刀。
但她更了解陈光阳,他不是莽夫,他说“交给我”,就一定有了拿捏死孙大耙子七寸的法子。
“光阳哥……”宋铁军沙哑着嗓子,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担忧。
陈光阳没回头,只摆了摆手,那动作沉稳得像山。
“家里热乎饭给我留着。豆花多放卤。”
他撂下这句,转身就走,掀开厚实的棉门帘,一股裹着雪沫子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吹得炭火盆里的灰烬都打了个旋儿。
走到了家里面吉普车面前。
他拉开车门,冰冷的铁皮寒气刺骨。
他坐进去,没急着打火,那双在豆腐坊里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沉静下来,深不见底,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能掀翻巨石的暗流。
孙大耙子当真以为自己动不了他?
记得上辈子,这家伙可是有很多把柄的!
陈光阳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上辈子那些烂在泥里的腌臜事,这辈子倒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剔骨刀。
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烈的黑烟,碾着积雪和冻得梆硬的土路。
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野兽,咆哮着冲出了靠山屯,直奔永胜乡而去。
永胜乡农机站那几间破瓦房就在乡道边上,门口用废轮胎和木桩子圈了个所谓的“停车场”,停着几台沾满泥浆的破拖拉机。
陈光阳的吉普车一个粗暴的甩尾。
“嘎吱”一声刹停,轮胎卷起的雪泥点子“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引得几个穿着油腻工装蹲在墙根晒太阳的养路工惊愕地抬起头。
陈光阳推门下车,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扇挂着“站长办公室”木牌的房门。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男人粗俗的笑骂和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他一脚踹开。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顶的灰簌簌往下掉。
屋里,孙大耙子正斜靠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藤椅上,跷着二郎腿。
油光发亮的大脑袋随着收音机的调子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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