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腰弯下去的力度,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郑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两秒。
“同志!”
老者抬起身时,眼圈通红,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哽咽,变得异常清晰、沉稳。
“我……给你鞠躬了!谢……谢谢你救了妞妞的命!”
他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量。
陈光阳刚哆嗦着用冻得发僵的手抹了把脸上的冰水,就被老者这突如其来、郑重无比的鞠躬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他这人,最不习惯弯弯绕绕的道谢场面。
平时给人帮个忙、救个急。
要么是被人拍着肩膀喊一声“光阳哥尿性!”,要么就是三狗子他们咋咋呼呼的“哎呀我草光阳哥牛逼!。
,这么正式郑重、一板一眼的道谢,还弯那么大个腰。
实在让他有点抹不开脸,心里头也怪不自在的,像有蚂蚁在爬。
他赶紧胡乱摆了摆冻得通红、还淌着泥汤子的手。
想搀又不好意思去碰老者那身一看就干净贵的料子,只能身子往旁边一侧,躲开那股子正面的谢意劲儿,嘴上含混不清地应道:
“哎……可别介!快别整这磕啊大爷!
这……这不都赶上了吗?谁瞅着能真眼巴眼儿看着?
举手之劳的事儿,没……没啥的,孩子没事儿就中!人没事儿就中了!”
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入水后灌嗓子的嘶哑,再加上冻得牙关有点打颤,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说话间,一股寒气顺着湿透的蓝布褂子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他肩膀都忍不住缩了一下。
老者却像是没看见他的不自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将他那份拘谨和朴实的推辞看在眼里,那份诚挚谢意反而更深了。
他看着陈光阳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湿透单薄的衣裳,目光里满是歉意和担忧:
“大兄弟,这哪是啥举手之劳?这是真真正正救了俺孙女的命!你是俺们家的大恩人!看你这冻的……”
他转头,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斩截,对旁边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跟着他的人急声道:“快!赶紧地,把我的车上那件大棉大衣,就是后备箱里那件军绿色大氅,给这大兄弟拿来!
再去供销社里头,赶紧冲一碗滚烫的姜糖水来!要快!多放姜!多放糖!”
那人立刻应声,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老者又转回头,看着陈光阳,眼神恳切:“大兄弟,我姓王。这份救命之恩,我们全家记心里了!往后……”
他后面的话没完全说出口,但那份沉甸甸的承诺感,已经清晰地落在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里。
他顿了顿,看着陈光阳冻得还在哆嗦的样子,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真切的关怀:“眼下最要紧的是千万别冻坏了!你那后背……是不是也伤着了?一会儿暖过劲儿了,马上去医院!这看伤的钱,我老王……”
“真没事儿,王大爷!”
陈光阳赶紧打断,咧嘴想笑一下,结果冻僵的脸皮扯得有点不自然,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就一点破皮儿,蹭了点红印子,不值当挂心!回去拿破布包包,自个儿贴片膏药就好!咱这身子骨糙得很,抗造!”
他把“破皮儿”说得格外轻松,好像那渗着血丝的划口真就只蹭掉点油皮。
这时,那个跟着王大爷的人一路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件厚实的、崭新的军绿色加棉军大衣。
后面还跟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端着一搪瓷缸子热气腾腾、直往外冒白气的姜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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