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们这里,主人是五姓七望之一,是神策军将领之一,总不见得连自己的宅邸都护不住……
他跟在队伍里向主人作揖、问候,被引过一段长长的廊道,安置在侧厅。这一次宴席,他们似乎并不是主客,沈乐也并不在乎这个,探头探脑,只往主座方向看:
活的《韩熙载夜宴图》啊!
有主人在坐榻上端然跪坐,有客人歪在凭几上,有贵宾盘膝坐在椅子上;
有女伎抚琴吹箫,有胡姬旋舞,有娇美可爱的侍女端酒上菜,在贵客身边打扇……
记下来!
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
看到一半,肩膀又被推了一下。沈乐略略回过神来,顺着人流落座,左看右看,都觉得身边的同袍有点恼怒之色。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声问:
“怎么啦?”
“主人家把我们当蛮夷吗?!”右手边,一个北庭都护府过来的军官盘起腿又放下,放下腿又盘起,怎么也没法在椅子上坐舒服了。
停一停,压低声音,继续抱怨:
“我们是陇西良家子!是汉人!我们从小也读书学礼的!凭什么他们上坐榻,给我们坐胡床!”
啊这……沈乐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条腿舒舒服服地往下一垂,只恨靠背的弧度不够舒服,没有迭代到明代圈椅的形状。
环顾一圈,看到出身西域的同袍们都坐得很舒服,出身中原的都有点愤愤之色,这才后知后觉:
懂了,那个时代,士大夫们还是以跪坐为主,只有大头兵啊、蕃人啊啥的,才不习惯端然跪坐,更多地坐在胡床、马扎上面。
而正式宴席上的仪态,很大程度上,被用于区分一个人的出身,甚至当成“是不是上等人”的标志……
即便如此,沈乐也不会为了显示自己受到过良好教育,拥有完美仪态,就把垂腿坐改成跪坐。
他一声不吭,淡定端坐,倒是众人之首,小郭将军压低嗓子,轻轻咳了一声。宛如一阵寒风吹过,那些面带恼怒的同袍一个一个安静坐好,收敛了一切神色。
须臾,堂上丝竹细细,舞女飞旋,仆役如流水一样开始上菜:
“同心生结脯一品!”
“二十四气馄饨一品!”
“金银夹花平截一品!”
“水晶龙凤糕一品……”
沈乐几乎要吹起口哨来。宴席上琳琅满目,香气扑鼻,每一品菜肴,都是对视觉、嗅觉和味觉的多重冲击:
同心生结脯,是色泽艳红的风干肉脯,这个不稀奇,稀奇的是肉脯打成同心结式样——这个真的考验厨师的刀工;
二十四气馄饨,一碗二十四枚馄饨,抬眼看去,每个馄饨都是不同形状,咬开来品尝,各个馅料不同;
金银夹花平截,这个粗看只是寻常的蒸面卷,端近了仔细一看,面卷里夹着金银二色,金色是蟹黄,银色是蟹肉,香气扑鼻,色泽历历分明……
这我自己在家做了吃,剔完蟹黄蟹肉就是极限了,绝不可能再拿它做点心的!
沈乐啧啧称奇。身边,也有同袍在小声为那些生长在安西北庭、第一次到长安的袍泽科普:
“这些都是烧尾宴上的名菜啊!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吃到的一天……看,快看!前面抬过去的,那是素蒸音声部!一共七十二个面人,个个都不一样的!”
别说蕃人们交头接耳,就连几个出身贫寒的陇西战士,都一脸“今天真的开了眼界”。
沈乐坐立不安,恨不得现场摸出一个摄像机,把所有的菜肴仔细拍下来,带回现代去重新播放。
目光一瞥,先前喝止他们的小郭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