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手臂之事太过敏感,怕他拒绝的太过干脆利落,像在掩饰什么。
后来,他率兵征伐,依旧是那个“劲敌”,他指挥军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看着一封封战报送到他面前,一个个命令通传到战场,三天,营里营外,所有人都不得安歇。这一次,终于分出了胜负。
他输了。
众人的注视中,他依然一脸的淡漠,转身,进帐。
我跟了上去,在帐子里,静默的站着。他便站在那里,上不了战场,他的甲胄却一直未去,现在看来,便好像没了那些坚硬笔直的盔甲,他整个人,便要在我面前瘫倒。
我想起了那个梦,他在我面前化成血水尘埃的梦,忽然间,梦境便和现实交叠,那幻象让我心悸不已。
我忙过去扶住他,却发觉他站的好好的,没有半点要倾覆的迹象。
还好,那只是梦。
他许久才转过头来,扯起一个微弱的笑,最难看的一个笑:“廖魇。”
三天未眠,他的眼睛红的怕人,一遍遍的军令,嘶哑了他的喉咙,那粗粝的声音,像是要打磨我的耳蜗。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必须说点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仿佛我不说些什么,他便会转瞬倾颓。
“……我在。”我低低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意义的话,他又是一愣。
“我知道。”他唇角又扬了一扬,“不用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没那么容易垮下去。”
的确,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这样的失败,三天三夜,倾尽所有一样的战争,谁也不愿输。他投入了越多兵力,时间,精力,惨败之后,再赢回来的几率便越小。
“伏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得力的将领了。”他的话听不出语气。
我静静的看着他。
“是不是我有右手会更好?”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小心,几分不确定,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
我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如果他能亲自上战场,那么军情便没有被贻误的可能,军心也会比现在凝聚许多。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右臂,很安静。
我抓着他的左臂,轻轻摇晃,他抬起头,移过目光。我从袖中拿出负屃的那封信,交到他手里。他不是没看过,徐先生的书信自然会第一时间到他手中,只是他看了,却什么话都不说。那时,他不愿离开战场。
可现在,他只是看着那信封发呆,连拆都没有再拆开,他知道其中内容,不想再去看。
“我走不开。”他半晌开口,说出了理由不知在给谁听。
我攥着他的衣袖,又晃了晃。
有些事,不管再多理由再多恐惧,都要面对,无论早晚。
“等今天的事过去之后。”他的语气里,有了妥协。
才尝败绩,他是主帅,不能离开。这我知道,可是还有多长时间,还剩多长时间?没有胜利,谁的心里都不会踏实,可是他能等到打了胜仗的那一天吗?
他复又看向手中捏着的那封信上,拇指轻动,忽然抬眸说:“青丘山,是在南面?”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负屃的信里是这样写的。
“在伏契?”
我垂下头。一路南下,从没听说过青丘山,若有,也只能在更南的伏契。可是不攻下来,我们怎么能南进?
“五日后出发。”他的话太过干脆,倏忽出现,倏忽不见。霎时间,还以为只是错觉。
他看着我难以置信的模样,勾动唇角:“你不是一直在惦记这件事吗?怎么,不想去?”
想,想的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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