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并不爱这项宗室活动,只因除却它本身携带的莫大尊容,亦带着母亲对我无可挑剔的殷切希冀,她渴望我与武家子弟联姻,以这种方式保证武氏江山绵延千年。
而武承嗣,无疑是武家后代之中最有承望的男子。
马蹄下扬起滚滚沙尘。我记得很清楚,武承嗣,衬着病色夕阳的背景策马而来。那个俊朗气疏的男子,有值得老天爷为他屏息凝神的容貌。
而他,并无其他贵戚子弟做的一般,凭借蛮力横冲直撞展示自己卓然不群的马技和球技,以盼母亲片刻目光的流连和垂青。自始至终,他连抬头发现我的机会也没有,或者,他根本就没看到我。
而我看到了他。
嘴角无意识的笑意一直延续到母亲侧首注意的瞬间。她略有诧异,然在我目光尽头如期看到那人时,她微微笑开,不经意道:“薛侄武功韬略,无一不是人才。太平,”她深看我数眼,笑道,“不要错过了他。”
三、
无一不顺畅人意,武承嗣不仅是我母亲相中的佳婿,亦是我心中认可的夫君,容貌俊美,形容清寒,卓然立于众人之间,不消任何话,已衬得那些名门之后蠢笨如蛮牛。
除了长命。
我延续自马场而来的笑容,笑着向他徐徐描述当日所见情形:“那天冷得不得了,武承嗣却只穿了一件对襟蓝色直罩,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穿蓝色能和他一样好看。你们都说旦哥哥长得美,那是因为他是皇子,如果让你见到武承嗣……”说到后来才想起这个话题的不妥,尤其在注意到长命异于常日,温柔含笑的双眸。我扭过头,轻轻啐了一口,“谁叫你偷听我说话的。”
长命好脾气地微笑,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和暖:“明明是公主非要讲给我听的。”
我噎住,鼓着腮帮子掉转头看别的方向,假装毫不在意地追问:“你说,我嫁他如何?”
怎么都没想到长命会有如此坚决不可回环的态度,他凝重脸色:“武承嗣重情义,但是,他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我飞快转过头,瞪大眼睛,“母亲和哥哥们都很喜欢他……”
“太平,”长命慎重地看我,焦急和担忧一览无遗,“他已有妻室,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很早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只是那时候他只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现在不同,他不是别人,他是武承嗣。
血液里流淌着的是李家皇室的尊贵,以及母亲刚绝骄傲,我可以和别人分享我所不爱的人,但是,绝不容许我所爱的被别的女子占据。
在我还没出现的年纪里,他也曾拥有别的女子,赌书泼酒,琴瑟和弦。我慢慢安静下来,那个叫武承嗣的男子,已然有了妻室。
长命还在说,眼睛里那么多的绝望和痛苦被他藏得稳妥。他穿透我的身体,做出一个徒劳拥抱我的姿态。良久才听见声音响在头顶:“太平,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太平,我知道你很难过,因为,我也是。
四、
想明白这一切,也不至于太艰难做出下一个决定。我赶赴承德殿找母亲。长命片刻不离随在身侧,然,终究是迟了一步。
母亲出殿,携身后一名素衣公子。
武承嗣。
在漫天漫地的浓云密布下,沿自正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朝我慢慢走过来。
要等到很近很近,直至他猛然抬头看我的时候才可以看清。
此刻他隐隐泛红的瞳孔和勉强压抑的,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愣了愣,转而看向并排立在我身侧的母亲,似不惯我这样的目光,稍稍不悦:“朕杀了武成氏,堂堂一国公主,怎可与人共侍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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