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明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纵观史书,反贼作乱往往会打些怪力乱神的旗号。譬黄巾之乱、赤眉之乱都是这样。我湟州乃朝廷西北门户,干系重大,因此不得不想多些。”
张啸卿喃喃道:“大感恩寺……真是个不祥的地方……驷明,你做得很对。”
他忽然一挥手:“来人呐!”
一名亲随循声而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明天你调一百名虎捷军,挨家挨户搜查。遇到可疑之人,通通给我抓起来!”
亲随唱个喏,正欲离去。却见一名传令官小跑着穿过前厅,拉着长长的尾音道:“报——”
话音未落,众人忽然停杯投箸,眼睛直勾勾望向外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徐徐传来:“王爷,逮捕信众有损阴德,请看在贫僧的薄面上放他们一马吧。”
张啸卿定睛观瞧,原来是个白衣尼姑。
她大概三四十岁年纪,脸庞谈不上有多出众,五官也不是特别精致,甚至皮肤也稍显黝黑。但别人一旦把目光投向她,就再难移开。这人身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因为那一双眼睛。
那眼眸清亮而纯粹,瞳孔中似乎倒映着着白峰和深湛的天空。
忽的有人喊道:“看!是菩萨显灵了!”
那尼姑凝眸一笑,仿佛无声的命令,只听席间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官僚们立刻跪倒了一多半儿。人们觉得面对这圣洁的女子唯有下跪才能心安。
张啸卿却不这么想。在西北只有他才是主宰,人们只应该跪他,而不该去跪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他冷冷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得正好!”
一个“好”字未落地,忽地便刀兵四起。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十名顶盔掼甲的武士,手持大盾长矛,将秦王父子护在中心,用明晃晃的武器对准来者。
这些内卫,只要张啸卿一声令下,别说是菩萨,就是天王老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便杀。
歌儿舞女们哪见过这场面,尖叫着四下逃窜。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变得杀机四伏。
白衣尼姑双手合十:“王爷,贫僧本是泥胎木塑一雕像,因日夜听僧众诵经,心有所感,才化作人形。我来府上一不图财,二不为权,只为救人性命。你何必以刀枪相对呢?”
张啸卿冷笑:“妖尼,我儿方才已将你的勾当禀告于我。本王正要拿你正法,你却送上门来。左右,给我拿下!”
内卫军暴雷似的一声答应,尼姑却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的念起经来,既像蚊蚋低吟,又似空谷回音。刚念几句,众人便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兵刃。
驷明惊呼道:“父亲,这是《密宗结印咒》,不可再听,快捂住耳朵!”但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也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
张啸卿心中一惊,随即振奋精神:“虎捷军,唱战歌!”
这一声端的令出如山,几十人轰然唱道:
“战城南,死郭北,为君横断东流水;
战山下,死山巅,为君击碎泰山岩;
战入阵,死出阵,忠魂沥血补苍天!”
这是张啸卿军中激励士气的曲子,杀伐之意喷薄而出,使人血脉贲张,有破除咒语的奇效。一唱之下,众人果真清醒了许多。
但那尼姑虽势头稍减,但兀自气定神闲。只见她边诵经,边缓缓向张啸卿走来。众人头脑虽清醒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她逼近。
她来到张啸卿身边,忽的轻启朱唇:“王爷还记得十五年前,大感恩寺中那个婴儿吗?”
声音虽轻,对张啸卿却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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