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峻将一张凭票放在他面前地时候,他突然间发觉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跋扈宰相糊涂主公了。
“慕德,相聚两载,虽非同僚,情分则过之。人生一世,聚散离合皆有定数,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老夫,着实辛苦你了,既然上天有定数,你也算尽了人事了……就不必再继续费心了……”王峻脸上的神色说不出地轻松,浑没有了之前如临大敌般的肃穆模样。
“相公……”不知为何,郝崇义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大事将临地朦胧感觉,喉头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天下事非可为者,不妨避之,慕德是才智之士,在我这硬脾气人幕中做事,难为你了!”王峻拍了拍郝崇义地肩头,转身走开。
崇义突然醒悟,回过身道:“丞相可是要赶崇义走么?”
王峻立定,回过头皱起眉道:“慕德何必如此?眼见着我就要罢相了,此时不走,到时候想安排你走,只怕都来不及了!”
随即他脸色缓和起来:“走吧,离开汴梁,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
崇义手开始哆嗦了,他缓缓道:“是崇义害了丞相……错用杀谋……丞相,崇义愿与相公同当生死,不离不弃……”
王峻摆了摆手:“慕德,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便是没个谱,一张嘴便是生死,依着我说,你们是读书把脑袋读坏了。动不动就要死难死节……你要死请便,老夫就不便奉陪了!”
崇义又是一阵错愕。王峻如此神态异常,使得他还以为王峻报了必死之志,然则听王峻话中地意思,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王峻笑笑:“虽然看不上,我还是劝你学学冯道那老匹夫,读书人里没有谁活得比他滋润。”
说着,这位跋扈宰相轻叹了一口气:“明日一早我要进宫去见文仲,便不送你了!”
说着,他挪动步子。缓缓而去,一面走一面道:“回老家去,若是有心,今年解试不妨入场一试。以后地日子,是读书人地天下了……”
“天要变了……”
……
“陛下,王丞相请见……”
黄门都事的禀报让郭威一愣,他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章放下。挥手道:“请秀峰兄进来!”
黄门都事走到殿门口,对殿外的王峻谄媚地一笑:“丞相,陛下请您进去!”
王峻上前几步,来在大殿门口。立定身躯沉声道:“唱名!”
那都事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唱名——”王峻瞥了他一眼,加重语气道。
大臣觐见君王唱名乃是古制。只有那些获得“赞拜不名”荣誉的元老重臣才可以免去名姓只唱官名。不过这一制度在现在这种乱世执行
严格。特别是像王峻这种和皇帝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以随时随地进宫面君。就算夜间宫门已经关闭落钥,他硬要进宫也无人敢拦。平日里除非大朝封拜,王峻面君极少有唱名的时候,今日这是怎么了?
然而这种事情,却不是一个内侍可以过问地,那都事抿了抿嘴唇,捏着嗓子尖声唱道:“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枢密使、范阳节度使、平芦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国公王峻觐见……”
郭威一怔,立刻意识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他坐直身体,只见王峻一身朝服冠带的正装,缓步进了大殿。
看着王峻头上那顶三梁进贤冠,郭威一阵阵无语……
这种朝服,在这个时代几乎只有祭祀天地社稷祖宗的时候才穿,而那些以简约为理念的文人,甚至连这种大场合都以幞头圆领官袍代之,因此这种袍服正冠自隋唐以来渐渐有变成老衣地趋势,很多人都喜欢将这身衣服带到棺材里面去。
王峻撩袍跪倒,依照礼制向皇帝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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