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直劲稍一寻思,“崔家,陛下要先对崔家下手,崔宏已经将自家送到了皇帝面前。”
韩孺子点点头,“崔宏要么听朕一劝,要么按律接受严惩,我相信他会选择前者。”
崔家的女儿是皇后,与皇帝情投意合,崔家的儿子是皇帝近臣,倍受宠信,皇帝却要拿崔家开刀,以示公正。
“陛下既然已有计划,还留微臣做什么?”
“你曾经猜测朕的想法,现在朕需要你猜测大臣的想法,好让朕能打一场有准备之战。”
“君臣之间不该有战争。”
“那就让朕提前做一点准备,好‘配合’大臣的想法吧。”韩孺子并不计较字眼儿。
“陛下何必如此?纵使成功,后世的笔也握在大臣手中,陛下难免留下……骂名。”
“非如此不可,朕既然做了皇帝,就不能让大楚在朕手中衰落,乃至灭亡。朕宁愿做史书中的千古罪人,也不做弱国昏君。”
南直劲长叹一声,皇帝希望通过他向大臣传递坚定的意志,他自己首先得相信皇帝真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现在他开始相信了。
“陛下不会彻底倾覆朝廷?”
“只要得到配合,宰相还是卓如鹤,兵部尚书还是蒋巨英,崔家也还是崔家。”
南直劲再叹一声,“陛下容微臣考虑一天。”
“好。”
南直劲向门口退去,韩孺子补充道:“不要再想什么‘杀身成仁’,你一死,朕与朝廷之间唯一可靠的联系就会中断,只能互相猜忌,朕就不得不先发制人。”
南直劲深深躬身,什么也没说,退出帐篷。
韩孺子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无比疲倦,他不得不打点起全副精神对付南直劲,打了一场硬仗,耗费的精力比整个白天还要多。
事实上,韩孺子还没想那么多、那么远,一些计划是他“顺势而为”说出来的,可他的最终目的却不是“顺势而为”,是要“逆势”。
“天下在朕一人手中。”韩孺子喃喃自语,四下无人,他可以不再说什么大楚江山、以民为本之类的话,这就是他的天下、他的利器,从杨奉那里,他得知这件利器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威力,唯有能用者、会用者,方能发挥出来。
韩孺子握住了这柄天下无双的利器,却发现它已锈蚀不堪,必须重新打磨。
“天下皆在朕一人手中。”韩孺子感到难以言喻的孤独与骄傲。
夜已经深了,韩孺子大声叫进来张有才,准备就在书房帐篷里休息。
张有才很快铺好了被褥,“陛下不再见人了哈?”
韩孺子已经换好衣服,微笑道:“让我猜猜——崔腾在外面?”
张有才睁大双眼,“还好我从来没与陛下打赌……呃,比输赢。”
韩孺子很累,的确不想再见人,但是想了一会,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见崔腾不用太讲究仪表,韩孺子坐在床上,双腿盖着被,打算待会就睡觉。
崔腾踅进来,笑呵呵地说:“陛下这就要睡啦。”
韩孺子点点头。
张有才没有离开,小声道:“你跟陛下说清楚,别让陛下误解。”
崔腾挠挠头,“就是一个小游戏,真的,陛下,我们俩的嘴都很严,从来没对外人泄露过一个字。”
“当然,朕相信你们两人。”韩孺子心里却明白得很,所谓的外人不包括崔宏,崔太傅有的是办法让儿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腾如释重负,对张有才道:“你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自己要被燕家连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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