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危机,无需权衡利弊。
韩孺子坐在那里,没有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而是在想,做决定是一件多么艰难、又多么有趣的事情。
“朕乃孤家寡人……”韩孺子突然想起这句话,在从前的记忆中,祖父武帝坐在勤政殿的阴影里,威严而孤独,现在这副场景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武帝仍然独自坐在阴影里,但他并不孤独,或者说他享受并喜欢那份孤独。
“把金纯保叫来。”韩孺子说。
孟娥目光转来,稍显惊讶,她是保镖,倦侯极少向她发令。“是。”她应道,走到门外,压低声音让卫兵将主簿找来。
即使是守城大将,也不能随口一句话就召见在押犯人,得签发命令,加盖官印之后,才能去监狱领人。
平时极少参与具体事务的孟娥,完成了整个流程,从倦侯手里接过官印,在文书上按下去。
韩孺子一直没说话,甚至没注意到在让孟娥做随从的事情。
没过多久,金纯保被押来了。
金纯保受了不少苦,为了确认他的话是否属实,狱吏施加了酷刑,右将军冯世礼陷没之后,他又被折磨一番。
昔日的归义侯长子已经面目全非,卫兵一松手,他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匈奴大军已经攻到碎铁城。”韩孺子从金纯保身上只看到一个教训:没有远见会带来多大的后患。
金纯保抬起头,好一会才认出那是倦侯,颤声道:“倦侯救我……”
“你是楚军的俘虏,没人能救你。”
“我不当匈奴人了,求倦侯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留在大楚当平民、做奴隶也行!”
“想做大楚臣民,就要与匈奴人作战。”
“我愿意,我愿意。”金纯保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一听说有希望挣脱囚徒的身份,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带他下去。”韩孺子命令道。
两名卫兵将金纯保架出去,到了屋外他还在大声喊道:“我愿意为大楚效力……”
韩孺子对主簿道:“真是失礼,共同守城多日,我还没有请教主簿大人的姓名。”
主簿前趋道:“敢劳将军动问,是卑职之罪。卑职姓华,名报恩。”
“华主簿是吴将军带到神雄关的吧?”
华报恩腿一软,扑通跪下了,与这位少年将军相处越久,他心里越害怕,“卑职受吴将军荐举,但卑职是大楚七品主簿,食朝廷俸禄,为国家分忧,不敢有丝毫私心。”
“请起。”韩孺子笑道,“前段时间吴将军不在的时候,华主簿将神雄关治理得很好。”
华报恩哪敢起身,“位卑而执重印,卑职无功,卑职死罪。”
“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举,你也下去吧。”
华报恩磕头告退,出门之后好一会才缓过来,不明白镇北将军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又没这个胆量。
孟娥也不明白,等屋子里再无外人,她忍不住问道:“你明明看过名册,知道主簿的姓名,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能让孟娥感到好奇,这种事情可不多见,韩孺子笑道:“我要让这位主簿知道,从现在起,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孟娥还是感到疑惑,但她没有追问,对自己不懂的事情,她宁愿保持距离,“你也要小心,有江湖人拦截杜摸天,就可能有江湖人一直在盯着你。”
“嗯,但我相信你能保护我的安全。”
孟娥退到一边,心中莫名地有一点警惕,从前是她提出条件,倦侯接受,现在却是倦侯下令,她无条件接受,既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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