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主题是“历史数据完整性与公共信任的重建”。
一位德高望重的历史学教授在台上慷慨陈词,强调必须百分之百地保留所有原始记录,声称“哪怕是有争议、甚至错误的记录,也是历史真实的一部分,抹杀它们就是对未来的不负责任”。
掌声雷动。
轮到王主任发言时,他没有打开准备好的PPT,只是缓步走上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白纸,将其展开,展示给所有人。
那是一张完全空白的纸。
“我们常常以为,记住才是负责。”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但有时候,划掉也是一种记录方式。它记录了我们曾经决定要忘记什么。这比假装它从未发生过,要诚实得多。”
全场一片寂静。
会后,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请他提交发言讲稿用于存档。
王主任点点头,回到休息室,用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什么都没写,直接保存,文件名是系统默认的“response.docx”。
他将这个空白的文档发给了主办方。
三天后,一则不起眼的系统更新补丁被推送到了全市的档案管理系统中。
更新日志里新增了一条功能说明:“为应对潜在的数据污染风险,新增‘敏感字段模糊化处理建议’模板功能。”
当管理员点开这个新功能的示例模板时,看到的,正是一个名为“response.docx”的空白文档。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主任正在家中。
他破天荒地从一个尘封的铁盒里找出了一根香烟,点燃。
这是他戒烟七年来的第一根。
他只吸了一口,便感到一阵剧烈的不适,立刻将烟摁灭在阳台的水泥地面上。
那一点燃烧后的烟灰,在粗糙的地面上散开,形状酷似一个被软件从文本中删除时,留在原地的、模糊的占位符。
而另一边,林工的生活也开始出现新的异样。
他的工作日志,一本厚实的、每天都需要填写的硬壳笔记本,变得不再可靠。
每天清晨,当他翻开新的一页准备记录时,总会发现页面的最顶端,多出了一行用极淡的2B铅笔写下的字。
“安宁巷三号井盖 23:17”
“西环铁路桥下 02:44”
“废弃纺织厂冷却塔 19:01”
字迹清隽、严谨,带着一种熟悉的、解剖刀般的精准。
林工几乎立刻就认出,那无限趋近于沈默的笔法。
他尝试了所有理性的方法。
他更换了全新的笔记本,第二天字迹依旧出现。
他将笔记本锁进加厚的铁制工具箱,第二天打开,那行字安静地躺在首页。
他甚至将一本写满字迹的日志带回家,在水槽里付之一炬,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可第二天,他从部门仓库领来的、塑封都未拆开的新日志上,依然准时出现了那幽灵般的字迹。
一种无法被物理逻辑隔绝的信息渗透。
第七天,当他再次看到那行“C7泵站旧址 00:00”的铅笔字时,他放弃了抵抗。
他没有试图擦掉它,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孩子玩剩下、被他随手带来的红色蜡笔,在那行字的下方,郑重地画了一个不甚圆润的圆圈。
然后,他在圆圈里,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无”字。
无,即不存在。
以一个明确的“否定”概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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