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君鼻子囔囔地说道:“掌柜的,这钱……给我们算便宜点吧。”
“肯定不能收了,都算我送的。记得有一年冬天,也是个小姑娘坐在这,穿戴得可漂亮了,也是遭灰迷了眼,哭了好长时间,哄不好。哪一年的事呢,十几年了吧……对,当时我差不多跟她一边大。”
掌柜唠唠叨叨地只顾着说,伙计用托盘把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上来。火烧上面撒着喷香的芝麻,酥脆可口,馄饨汤是骨头熬制的高汤,味道醇厚。她将佐料使劲往里搁,葱花、芫荽、虾皮撒了厚厚一层,报复似的点多些香油。
热汤下肚,她仿佛重获了新生,抽了抽鼻子便不哭了。掌柜笑了,“还是姑娘你洒脱,富贵人家小姑娘就是娇气。”
她吃着吃着,忽然发现父亲低着头没怎么吃,勺子在碗里只是来回悠着打圈。
“爹,你不舒服啊。”
“没有,太烫了。”
林东华嚼了两口火烧,像是吃放了十天八天的干粮一样皱着眉头。林凤君着了急:“咱们去找个大夫瞧瞧,你刚吐了血。”
“我没事。”他硬邦邦地吐出一句。
他吃糠咽菜似的将这顿饭吃完了。林凤君没敢再问,只默默跟在他后头。
父女俩回到客栈,将衣裳重新打了包,她忽然从里头翻出那只金戒指,在手里掂量着苦笑道:“算是进京唯一收获。”
“他不值得你托付。来一趟认清楚了,也不错。”林东华将戒指用油纸包好塞进褡裢里,一并递给她:“你收着。”
她愕然问道:“爹,钱不是一向你保管么。”
“你也大了,以后你来管。”他冷不丁抽出匕首,雪亮的光照着他的脸,莫名有种冷冷的感觉,“凤君,济州家里的钱你知道在哪吧。”
“知道,在米缸里。就那点碎银子,贼来了都嫌弃。”
“不要紧,自己不嫌弃就行。”
她喂了鸽子和鹦鹉,将笼子捆扎好,收拾停当上了床,还是不死心,“爹,咱们要不要去济州会馆再打听一把,有没有捎带货的。”
“不用了,明天一早就出城。咱们这次不押镖了,就可以白天赶路晚上睡觉。”
“好。”
她眯着眼睛开始数鸽子。数了一会就乱了,又不得不从头数起。恍惚之间,只闻见一股微弱的香味,转着圈往鼻子里钻。她还没得及起疑,随即眼前成群的鸽子就散开了,散到漫天都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父亲的声音,正在叫自己的名字。
很困,非常困。她挣扎了几次才睁开眼睛,在漆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裂隙,裂隙里还是一片黑暗。一阵冷风从窗口刮过来,她打了个寒噤,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她睡前关过窗户的。
林凤君顿时头脑中闪过一丝念头,“糟了,有人打劫。”
她睡觉时枕边从来都放着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将它抄在手里,翻身下床,心跳如擂鼓,“是不是有贼人放了迷香,爹不会也晕了吧。”
她在一片黑暗中向另一张床上摸去,床上被褥还在,却没有人。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心中惊骇万分,猫着腰沿着墙角游走,忽然脚下踢到了软绵绵的什么,一声闷哼。
她听出是父亲的声音,这才敢开口叫道:“爹,你怎么……”
林东华只是哼了两声,并不说话,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就着光亮点了灯,一眼看去吃惊非小,父亲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穿着一身黑衣。
她扶着他坐起来,他闭着嘴深深浅浅地喘气,胸前湿漉漉的,血腥味浓得吓人。
“凤君……关上窗户,给我拿点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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