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光和热的门扉,挪去。
身体在粗糙的冻土和雪块上摩擦,留下一条长长的、沾满污雪和血痕的轨迹。每一次拖动,都牵扯着膝盖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灌入冰冷的雪沫。视野模糊一片,只剩下那道门,那道光。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越过了那道象征生死的门槛。
门内是一个极其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山洞石屋。中央砌着一个石头火塘,干燥的松枝在里面噼啪燃烧,跳跃的火焰散发出足以融化骨髓的暖意。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和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草木药味。屋角堆着一些劈砍整齐的柴火,另一边放着几个粗陶水缸,还有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挂着几件同样洗得发白的衣物。柳沉舟背对着门口,坐在火塘边一个低矮的树墩上,正用一根细长的树枝,专注地拨弄着塘火,火星随着他的动作明灭跳跃。
陈峰瘫倒在冰凉的石地上,离火塘只有几步之遥,那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立刻驱散他体内盘踞的严寒。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仰起头,脸上糊满了雪水、泥污和汗水,只有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死死盯着柳沉舟宽阔而沉默的背影,里面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和一丝倔强的不甘。
柳沉舟没有回头。他只是拿起脚边一个粗陶碗,从旁边温在火灰里的小陶罐中舀出大半碗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气息的热汤。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碗滚烫的药汤便稳稳地滑过几步的距离,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陈峰冻裂流血的指尖前。
“喝了它。”柳沉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然后,去劈柴。院子里的柴堆,天黑前要见底。”他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用树枝轻轻点了点旁边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草编蒲团,“劈完柴,坐在那里,看着火,看着水缸里的水,直到我说停。”
陈峰颤抖着伸出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尖触碰到粗陶碗滚烫的边缘,那灼热感让他瑟缩了一下。他艰难地捧起碗,浓烈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他闭上眼,屏住呼吸,将碗中滚烫的药汁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瞬间从喉咙冲入胃腹,随即猛烈地扩散开来,如同冰封的河面骤然投入烧红的烙铁,激得他全身猛地一抽,几乎呕吐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被强行唤醒的、针扎蚁噬般的剧痛和麻痒,尤其是那双膝盖,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
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和脸上的雪水泥污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咬着牙,没有发出更多声音。喝完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双腿却如同两根毫无知觉的木桩。他只能再次用手臂撑地,一点点挪动着,艰难地爬向堆放在角落里的斧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膝盖处撕心裂肺的疼痛和那药力催逼出的、深入骨髓的麻痒。
拿起那把沉重的柴斧,粗糙的木柄磨砺着他掌心翻裂的伤口。他拖着完全无法用力的腿,几乎是半爬着,挪到屋外那几乎堆成小山的柴堆旁。风雪依旧肆虐,但比起之前跪在门口时,似乎已不再能轻易将他冻僵。他靠着手臂的力量支撑起上半身,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圆木,举起斧头。
“咔嚓!”
第一斧落下,歪歪斜斜,只劈掉一小块树皮。斧柄传来的巨大反震力让他双臂发麻,牵动着膝盖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他喘着粗气,汗水混着雪水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那堆小山般的柴火,又看看自己无法动弹的腿,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屋内的火光透过敞开的门扉,映照着柳沉舟依旧端坐不动的侧影。陈峰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绝望,再次举起斧头。
一下,又一下……单调、沉重、痛苦的劈砍声,在呼啸的风雪中,艰难地、固执地响了起来。每一下劈砍,都是对冰冷绝望的微弱抗争,都是向那道门内之火靠近的笨拙挣扎。
日子,如同山涧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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