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根本原因也与天文息息相关——在她很小的时候,大父便告诉过她:【算之一学,可溯世间万物真理本相。】
贞仪试图以算学为梯,去辨明万丈苍穹之上的奥秘,哪怕只能触碰到些微边际。
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前朝曾严令禁止过民间研习天文历法,致使天文学说数百年难有进益,许多相关的珍贵书籍在民间也就此失传……因此时下普通人想要学习天文不说难如登天,却也不遑多让了。
贞仪能够凭借的只有大父留下的一些相关古籍,以及这些年来辗转寻得的部分西洋抄本,而她的观测工具仅是一双眼睛和那一只简单的窥筒,以及时下那些简陋到让橘子觉得寒酸的铜铸天文仪器——
每每橘子见贞仪摆弄那些叮叮当当的东西,都很觉委屈了贞仪,猫时常幻想,倘若能将贞仪带去二十一世纪,它一定会让贞仪用上最先进最便捷的东西,至于钱从哪儿来?猫暂时还没想过这种问题,猫一贯自信。
贞仪日复一日地记录着肉眼观测到的星辰运动的轨迹,每当贞仪将一沓稿纸串订起来的时候,橘子便知道又一个月过去了。
八月末,秋风沾上了凉意,一觉醒来,落叶铺满了清晨的小院。
静仪连头发都还没梳,就拉着阿姐从屋子里出来,兴致勃勃地要和阿姐一同作诗。
贞仪的头发也只梳到一半,却也顺着静仪。
橘子蹲在堂屋的椅子里看着披散着发,为秋日作诗的姐妹二人的素净背影,愉悦又欣慰地眯起眼睛养神。
午后,贞仪带着静仪去父亲的医馆里帮忙,待到傍晚时分,父女三人一同冒着小雨归家,路上静仪又起诗兴,贞仪笑着称赞她:“这一首好,可留。”
当晚,得了阿姐肯定的静仪便以端秀的小楷写下了这首“新秋诗”:
【曲径残苔碧,遥山夕照明。
掩书开绣幙,对菊出银罂。
虚室嚣尘远,新凉翰墨清。
晚风吹雨过,蕉叶作秋声。】
贞仪怎么看怎么觉得趴在书案前写诗的妹妹过分可爱可亲,为记下今日,便也走过去写下一首。
静仪歪着脑袋念着阿姐笔下所写,此诗名:《新秋同二妹作——》
诗曰:【井梧初叶下,秋气日萧森。
睡鹤有仙意,嘶蝉起道心。
检方因较药,按谱学弹琴。
幽趣兹偏惬,非关爱苦吟。】
秋日在姐妹二人的诗中渐远,随着铺满庭院的青黄落叶换作了冬雪,这一年的大雪节气如约而至。
橘子穿上了厚实的碎花棉衣,蹲在窗台上,看着贞仪带静仪在院子里玩雪,待静仪玩累了,贞仪折了一段树枝,在雪地里为静仪又写下一首冬日诗,诗名为:《隆冬同二妹作——》
月下雪中,静仪紧挨着阿姐,认真念着阿姐在雪中所写:“皓月疑如雪,流光鉴碧波。寒声咽楼鼓,清影下庭柯。尘事愁中尽,诗情病后多。谈深不须寐,岂问夜如何……”
静仪连忙也要写一首来,拎着树枝却反复琢磨不出满意的来,写了又划去,将雪地里挠得一团乱。
见她又咳嗽起来,贞仪便不顾她反对,强行将人拉回屋子里去。
静仪有些不满地抗议撒娇:“阿姐,今日恰是大雪节令第一日,恰适合在雪中做节气诗,错过便要再等一年了!”
“那便再等一年就是,怎就差这一年。”贞仪不为所动地拉着妹妹进屋去,笑着夺下妹妹手中树枝:“只管放心,来年大雪,阿姐还给你折枝。”
挽着妇人髻的春儿端了药进来,随口应和着:“是是是,作诗不差这一回,药却是一回也不能差的,喝药可比读书写诗要紧得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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