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咣当一声。
在酒馆没事时,他就喜欢贴在桌面听其中的空旷声音。
他时常想,这些声音是从何而来,会不会是当有外界声音出现,石块、木板们就会记录下那些声音,在有人贴上去的时候,它们将过往尽数展现给路人,炫耀收藏品。
就像现在,他一个耳朵听见的是女魔鬼的嘲讽,另一个是工厂的岁月。
渐渐的,机械锤砰砰的敲击声盖过了女魔鬼声音。
还有沸腾的胶水、燃烧的油脂、烟、锯木灰、刚切开的金属特有的气味、极度缺乏润滑的钻孔机和车刀发出的尖锐的咯吱声、快速有节奏的踏板声、任务繁重的砂轮冲刷声、圆头锤在木质模板上敲打金属薄片发出的咔嗒声、金属回火发出的嘶嘶声隐隐震动着耳边的绒毛。
会不会在世界的某些石块中,也记录了自己劳作的声音,乃至记录下了自己懦弱的过往。
“我想为我的过错做出一些补偿……”
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大半的躯干破烂不堪,被压在石板下的那部分早就痛得失去了知觉,也许颈椎已经断了。
或许是那两发土制手榴弹炸醒了他,他希望紧贴的石头能记录下人生中最后的勇敢。
他不想再去深究五月、二十三、阴谋、爱这些东西了。
没意义。
将死之人而已。
像自己这种废物,确实应该在死之前,做出点什么能让人铭记的事情。
也许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可是,人生啊,如果一直在为了未来而辜负了当下的自己,那是不是太惨了。
“补偿?”
女魔鬼用力踩着酒保的脸,因酒保的话莫名暴躁。
“没人稀罕你的补偿,你除了会惹祸,一无是处,跟那个被漂亮女人当街骂‘一无是处’的男人相比,你才是真正的废物。五月简直就是瞎了眼才可能看上你。”
“你能让雅各布·巴斯恩平安离开工业区吗?”酒保语调平和,“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
酒保说得很轻,他似乎绝望了,但眼神顿时如同锥子般坚毅。
就像他努力克服恐惧,拿枪指着雅各布那样,他放弃了希望用灵魂换取自己存活的愿望,选择了让雅各布活下去。
“那可是杀了五月的人。”女魔鬼好似在特意针对酒保,就想给酒保找麻烦。
“五月已经死了。”
“你跟他不过认识几个小时。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这一点都不符合我印象中的你。”
酒保安静了一会儿,陷入回忆。
“五月曾跟我说,她的过去一塌糊涂,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想死又不敢,想活又没有勇气,感觉永远都陷入了泥潭,不得往生。
“我问她,‘那你是怎么变得现在这样开朗的?’
“她说:‘在我们这年代,这是虱子最多的、最血腥、最腐败的岁月,没有颜色,懦怯而肮脏,可是,虽然如此,我却愿意、也相信我能重新再过一次我的生活。’
“我当时不明白,什么叫做‘我却愿意’,我现在明白了。
“人的改变只能靠自己,外界的一切只是辅助作用,就像我糟糕的调酒技术,就算是给了我最好的酒水也会一塌糊涂。
“所以……”
酒保再次握住女魔鬼的脚踝,用力将其从自己的脸上拿下去,在黑夜中与那张完全不熟悉的脸对视着,语气坚定:
“我也想重新过一次我的生活。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希望至少有人能记住我勇敢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是个骗子魔鬼。”
酒保盯着女魔鬼的目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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