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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赵家的宗室女……他之前查过资料,宋末刺桐城破,元军在这里进行了大屠杀,宗室子弟几乎殆尽……
然后,宗室女眷,却被保留了下来,豢养如奴仆,驱使如歌姬么?
他慢慢地往前走。入目一片繁华,墙面上挂着阿拉伯风格的鎏金铜镜,来自东南亚的犀角雕版;
案几上摆着仿阿拉伯造型的鎏金錾花银执壶,掐丝珐琅嵌宝石盘,清澄透明、带着花纹的钴蓝玻璃碗,看上去是叙利亚那边的产物;
桌上陶瓮里,侍者正在捞出大块大块,炖得颤巍巍的牛肉,大量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沈乐抽了抽鼻子:
胡椒,肉桂,这是什么玩意儿?哦,看到了,是藏红花,如果不是他跟着导师去吃过客户的宴请,还真不认识这金贵玩意儿……
好么,全都是进口货,都是东南亚,甚至两河流域那边进口的香料,在这里不说价值千金,一鼎一金是最起码。
另外有侍者推来烤全羊,半跪在宾客面前,为宾客削取客人想要的部分,奉上石榴汁佐餐。
旁边高脚金盘里摆着的甜点,沈乐仔细认了认,勉强认出了蜜渍椰枣和无花果干……
就这异乡风格的一席,在阿拉伯世界也还罢了,在刺桐城要摆出来,沈乐简直不敢想象它的价钱。
就这样,看主人和客人的神情,却好像天天如此,只是一场寻常欢乐。
沈乐轻轻倒抽一口冷气,尽量放轻脚步,在周围绕了一圈。
大宅还是熟悉的格局,前后三进,左右两排护厝,都是沈乐亲手修过的样式;
但是,所有的安排,却已经完全两样。
第一进左边,被修成了一个礼拜堂,里面轩朗宽阔,用大食铜胎画珐琅礼拜龛,地铺波斯瓷砖;
第二进,就是现今主人宴客的厅堂,第三进是女眷住所,而左右两条护厝,左边安置护卫家丁,右边安置歌姬舞女。
沈乐绕过右边那条巷子,走进小房间,就听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在不停斥责:
“吃了主家的饭,就要感主家的恩!——别以为你们都是什么金贵人儿,什么大家闺秀,你们能落到现在这地步?
——下腰!下腰!把腰弯下去!往下压!还有你!跳起来!中午没吃饭吗?!”
接着是飕飕的鞭子破风声,年轻女孩儿的痛呼声。停一停,又响起了中年女子殷勤的,谨小慎微的劝说声:
“嬷嬷消消气。这些姑娘都是要陪客人的,打坏了不好看——您老歇一歇,这里我来,我来……”
沈乐不忍再听下去,加快脚步,又走回了主厅。
歌舞未散,酒宴犹酣,然而,主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席,正在一个年轻男子搀扶下,走在安静的回廊当中:
“父亲,我们是不是……要稍微收敛点儿?毕竟现在已经改天换地了,今上已经禁了海贸,传闻对我们家……”
那个年轻男子满脸忧虑,轻声询问。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脚步一顿,用力甩开他手:
“这你就不懂了!——皇帝怎么了?皇帝也要吃饭!皇帝也得手里有钱!他年年打仗,月月打仗,辽东在打,西北在打,哪里不要钱?
咱们执掌海贸这么多年,一年要给朝廷赚多少!禁海也就是一时的,等那些余寇残部全都清理干净,总要重开!”
“可是父亲……家里的钱……”
“越是这时候,越要铺出场面来。”中年人拍拍儿子手臂,口气语重心长:
“没钱,谁跟你做生意?没钱,谁跟着你出海?怎么让人知道有钱?就是靠这样宴请,这样花钱给人看——
什么时候谨慎简朴了,一个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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