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0/10)
去抱她。让我披上他的外套——阿际也把我当作是大哥吧!她一定要把我的右手绑住,那不只是怕而已。我相信,她必是拼命地想使自己相信我的身体就是大哥的。
还有,回来后大哥抱我,这个举动的真正含意是:大哥抱的并不是我,而是沾在我身上的阿际的花香。大哥的情与爱,只有靠这唯一的方式,才能获得排泄的途径。他们尽管在不同的日子,不同的地点,看过焚烧鳴原遗物的火光,可是眼光却是同样的。
只因一把短刀把两人的身子隔开了,结果双方都失去了互相探悉对方心情的途径,于是只有等候对方的出手。正当他们在互相摸索对方心情的时候,事情却被扭曲,形成了杀与被杀的激烈对峙。说起来,这不正和两个在漆黑一团的杯子里跳跃,然后不管滚出怎样的数字,都要由另一个的数目来决定胜负的骰子一模一样吗?换一种说法,他们,正像被封闭在黑暗里,在不知对方数目的状况下,各自跳着空虚的舞步。.大哥只有做掉鳴原的一法,而阿际也只有刺杀大哥的一途,这使我深深觉得哀怜。
从木匠那儿接过短刀的次日,我到邻县的监狱去探监。不晓得什么缘故,阿际就是不肯见我。我一连跑了七天,总算在第八天,才在只点着一个灯泡的阴暗的兵舍般的会面室见到了她。
睽隔了半年的阿际,在铁丝网的另一边,虽然有点憔悴的样子,却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散后的澄明亮色。她泛起了微笑,为七天来不肯露面而道歉,也为我的归来而庆幸。铁丝网的影子,为苍色的囚衣染上了格子纹。阿际表示想听听我在战地的故事,想是希望避免谈大哥和组里的事吧!
时间一到,她静穆的脸上又浮现出微笑,说:
“好好干吧,捡回了一条命,可不是容易的事呢!把贯田的那份也活着。”
她正要起身,我叫住了她。
“大姐,跟我·…跟我玩玩骰子吧?”
出乎意料地,说出来的竟是这样的话语。
我来看阿际,原来是想请她亲口证实一下她托付一把短刀向我吐露出来的事件真相,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阿际诧异地回过了头。
“这样的时势嘛,不晓得还能活多久。可是大姐,你出来后,咱们一起过下去好不好?两个人好好地干吧!最低层的也好,咱们一块···…”
“你知道我杀了贯田···鴨原
也等于是我杀的。像我这样的
“我也一样,尽管是大哥下的命令,在战场上,我也杀过两个人。而且,大姐,你的罪过,我已经补偿过了。”
我说着,把一直藏在破破烂烂军服下的右手举起,按在铁丝网上。手掌上,连一根手指也没有。这就是我在战地上受的伤。“你要我把大哥的生命也活下去,那就让我用这只手抱抱你吧!”
阿际伸过手,从网隙里握住了我那只与大哥一样的手。她的眼眶溢出了一行泪,我的眼光也模糊了。从阿际那朦胧的身子里,我熟悉的香味又蒸腾而起。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只有那香味使我想起的桐花没有变。
我觉得比起那泪水,香味更能使我领略到阿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