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
推开窗户,眼前的芷水浩阔无垠,月光洒在奔流的芷水上,被搅成一片一片,波光粼粼。
韩令转头看着郑语,她的身子隐在黑暗里,一张脸却被月光温温柔柔地映着,仿佛月亮对美人的礼赞。
韩令努力收住自己的感情,对郑语道了谢,关上房门。
借着月光,他脱靴坐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五年前,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能够从慕府逃出来,还能够见到书页那端的人。
那时候,韩令十七岁,正是最为年少轻狂的时候。慕云潼为了折辱他,总能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
某个炎热的中午,慕云潼的小厮忽然将他叫到柴房里,要他把柴房里堆着的几十袋书送到后院烧掉。
韩令看看堆满柴房的麻袋,又看看小厮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阴沉着脸就把一袋书抗在肩上。
麻袋很沉,里面的书硌得韩令肩背生疼。但他一声不吭,硬是将一袋又一袋书扛在肩上,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后院走去。
小厮本来准备拿他取乐,看见韩令不仅没有抱怨,反而勤勤恳恳地将书本搬走,顿时有些失望。他跟在韩令身后,想方设法说了些难听的话,又给他使了几个绊子。韩令一概当作听不见。甚至小厮故意将他绊倒,他也只是爬起身拍拍脸上身上的灰,继续视若无物般往前走。
小厮彻底失去了兴趣,说了句“好好搬,小心主人打你”就离开了肮脏的柴房。
韩令全当他不存在,又走回柴房。
疼,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疼得颤抖,两腿被压得直打哆嗦,瘦弱的胳膊已经被勒得发红。
恨,身上每一个尚且存活的念头,都是对慕云潼、对小厮、对所有人的痛恨。
韩令一袋一袋搬着,仿佛感受不到疲惫。下人们早就看不惯他的“故作清高”,自然不会给他留晚饭。韩令只觉得自己仿佛融化了,汗水一滴一滴落进地里,身上的麻袋几乎就要将他压垮。
他再次走进柴房,但颤抖的两臂再也扛不动麻袋。他尝试了几次,却不知怎的将麻袋解开了,几十本书哗啦啦摔在地上,爆发出一阵巨响。那些柔软洁白的书页,如同他一去不复返的人生。
经过柴房的人听见一声巨响,连忙冲过来问:“怎么回事!”韩令两腿战战,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东西。耳边一阵阵嗡鸣,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也知道自己又要挨鞭子了。
鬼使神差地,他用最后的力气捡起了一本书,塞进怀里。
韩令醒过来时已经是午夜了,他试图支起身子,手臂双腿却如同没了骨头一般酸软。兴许是因为他晕倒时不会惨叫,慕云潼并没有鞭打他,而是让人将他送回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通铺。韩令小心翼翼地将书从胸口掏出来,都惹得身边两三个人不满地咂咂嘴。
那时他捏着那本书,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此发生了改变。
屋里没有灯,韩令便蹭到窗前,借着月光打开书页。
那是本极新的书,封底还写着成书日期,就在上月末。能写下这样厚的一本书,上月才付梓,这个月就即将葬身火海。写下这本书的人,会想到吗?
他翻过一页,看到扉页上题了一个极为娟秀的名字:兰知清。
韩令在慕府困了两年,已经与外界脱节。看到这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令他浑身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他翻开正文,发现这是一本讲时花养草的书。
韩令心里刚刚燃起的火焰被大雨瞬间浇灭了。他心里说不出得难受,翻动书页的手指颤抖起来,身上的痛觉也不断鞭笞着他。
翻过几页,韩令的双眼模糊起来,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