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升心里,许远其人,颇有君子之风。许远祖上为南阳许氏,历代先人均是才学博览之士,国家肱股之臣,高祖许敬宗是被高宗赐谥号为“恭”的老牌宰相,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其父也是官至右羽林将军的大人物,许远从小门风严谨,饱读诗书,开元二十九年,三十一岁便进士及第,安贼反叛以后,许远临危受领睢阳太守一职,被新皇帝李亨委以重任,将睢阳这个战略要地交到他的手上,期盼他能延续家族风骨,顾念李家恩德,替皇帝守好国门。许远自己从受命以来,殚精竭虑,未雨绸缪,他将祖上十几代人积累的家业传承都不顾,更是变卖祖产,广撒私财,招兵买马,做了个人人取笑的败家子。可是许远对这些酸言醋语不做理会,一心只想着不负皇帝重托,像高祖一样做个兢兢业业的老黄牛。
反贼势头如荒原遇强风,熊熊战火竟越烧越旺,眼看着就快到了许远的睢阳城下,他一直命人打听天下各郡县的情报,结识联络那些反抗义士,其中雍丘县的县令张巡为人正直,风骨倔强,胸中沟壑纵横,在雍丘宁陵等地硬
抗叛军也是战果卓著,为了最大化的保全睢阳城,他早早就派人与张巡书信往来,商议一些合兵计划。更难得的是之后,张巡人马刚到睢阳,许远就当着数十文武官员的面,将睢阳太守符令交予张巡之手,底下人对他的举动无不震惊莫名,败家子不够,竟是还要做一个辱没门楣的蠢材。十几代人钻研打拼出来的政治基业,十来万人的生杀大权就这么拱手让给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角色,这得有多蠢的人才能干出来这事。
许远何等人也,名门之后,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皇家权贵,更不是那些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纨绔子弟。他官至从四品,一方太守,朱红官袍加身,何等地位尊崇。张巡其人,只是传言进士出身,颇有谋略,一个小小七品不到的县令,穿着寒酸的绿衣,何德何能跨过九个级别,被一方大员尊为首领。但是许远却态度坚决,他力抗众议坚持主见,底下人又敬畏张巡的势力强横,只是心中难免对这个新来的县令敌意满满,腹诽不已。
墨升来时,刚过完年,张巡还没到睢阳,许远虽不知墨升的真实底细,但仍然对他礼遇有加,没有半分轻视,时长还会亲自拜见,问询他的吃穿用度,请教一些守城策略。数次交谈试探之下,许远对这个神秘的墨门子弟也是有所了解,从对方言谈举止中渗透出的智谋,应该不似做假,可能还真是那墨家后人,许远打定了主意,等到张巡到来,他一定要将墨升举荐给张巡。
墨升对张巡一开始是很有敌意的。
一方面是骨子里的学派斗争。他是墨者,出身更是高贵,是墨翟一脉的嫡系传人,祖姓为高贵的“子”。先祖墨翟创立学派,他们后人便以“子”为姓,以“墨”字为氏,传到他这一代,被赐名为升。由于先祖创立了“墨家学说”,影响空前,学出“道”之一脉,虽然师从儒学,但墨子觉得那些儒生们不务正业,只会耍嘴皮子,便另立新学,与当时同样如日中天的“儒家学说”分庭抗议。诸子百家,非墨即儒,何等风光。两门弟子也是博学多才,互有千秋,只是到了后来,孔子死了,自己的老祖宗也不在了,下面的人便开始争斗,他们都以“学家正统”为说辞,一时间针锋相对,热火朝天,你捧《论语》我读《墨经》,我笑你孔子锅灶烧不黑,你骂我墨子板凳坐不暖,双方引经据典,荤话恶语,车轱辘话说的越来越离谱,真正做学问的却没几个了。
墨家宗门不幸,更是在先祖亡故后,不久一墨分三家,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各个都自诩正统,别说继承发扬墨家学说,天天先忙着内门争锋,外门贬儒,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好好的一门学说,硬生生发展成了市井勾当的宗门势力。当然被后辈子孙玩坏的也不是他墨学一门,那些天天喊着“天地君亲师”的腐儒们,也是辱没祖宗,好好的儒学不搞,也变成了儒教,整天的欺上瞒下,愚弄百姓。不过比惨,他们墨家还不算最,当时的百家争鸣,到了现今,断了传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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