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
其中,还包括记录州县各级官员评价与见闻的考状。
全都是围绕那一座折翼渠的修建始末与详情。
虽洛都与江南道远隔万里,但关于某位年轻县令默默修建折翼渠的全过程,渐渐在灯火下眯起眼睛的胖老头脑海中,迅速拼凑出全貌。
对于这种事,狄夫子从不偏听,
哪怕是谢旬、沈希声等亲信晚辈。
“呵。”
狄夫子轻笑一声。
他翻了一圈官员们关于折翼渠的上报奏折,有些理解为什么这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水利营造,
在上报洛阳之后,丝毫没在天官等三省六部引起哪怕一丝讨论了。
除了吏部司里,负责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上官疏忽职守。
还有这一整条能反馈地方官政绩的渠道,几乎完全僵化堵塞的缘故。
这些奏折里面,江州府的一大半视察官员、还有龙城县周围被惠及的数县官员,言辞皆不吝夸赞。
但也有泛泛而谈、或褒中有贬的,例如那位江州刺史王冷然。
试看,天下十道其它州县,上报给天官吏部司的政绩工程,无不是统一的褒奖之词,默契抱团,吹的天花乱坠。
人家的政绩,是只有三分货,也硬生生吹成十分。
而这座折翼渠倒好,实打实的十分货,金闪闪的政绩。
结果吹没吹的怎么样,还有一批人暗戳戳的拉后腿,来了个褒贬不一,
这放在吏部考核官员眼里,能有个五分就不错了,这还要求考核官员有点水利知识,算是识货的。
胖老头放下这一叠奏折,摇了摇头,闭目揉了揉眉心。
少顷,他睁眼,默默转头,拿起了单独放在手边的那一本平平无奇的奏折。
再度翻看。
这本奏折,署名“欧阳良翰”四字。
正是正是龙城县主官,谢旬的那位爱徒。
然呈递政绩奏折的众多官员中,最离谱的一个也是他。
别的地方的主官,还知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下。
这个欧阳良翰倒好,似是把夸赞的流程,全放心大胆的交给了县衙贰官刁县丞,
而他的奏折上,什么歌功颂德的话都没有,把一行行的数字往上面贴举,似乎深怕吏部司悠哉喝茶的上官能看懂它一样。
烛火散发橘色的光晕,照亮了某位年轻县令奏折上密密麻麻如蝌蚪的数字。
“有意思。”
胖老头忽笑。
他捏奏折的手指,下意识的跳动轻点页封,像是在拨动一副算筹。
这个年轻后辈喜欢甩数字,巧了,他狄夫子最熟悉的也是数字。
“也喜欢算账吗。”
这个欧阳良翰在这份奏折仔细算了一笔账。
算出了此次的赈灾治水,他龙城县给江州与朝廷省了多少银粮,喂饱了多少灾民。
算出了,他反向支援周围数座受灾县、甚至补齐了江州被硕鼠啃空的济民仓。
算出了,他几乎不花朝廷一文钱、招集米商投资修建的折翼渠与新渡口,每年能给龙城百姓们提高多少隐形收入,能反哺朝廷多少商贸官税……
一笔一笔账目,一列一列数字,被年轻县令白字黑字、平平常常的列举在这份奏折上。
这才是一位地方父母官最大的炫耀。
然而这一本实事求是的奏折,此前静静躺在天官吏部司的昏暗库房里,被压箱底,崭新如初。
没有往上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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