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传来老道的冷嘲热讽和僧人循循善诱的声音。
欧阳戎缓缓回头,无视了他们,直直盯着二者背后那道卷缩抱膝的少女身影。
绣娘不敢看他,小脑袋埋在膝间,断小指的手也缩藏起来。
为何人有时候明明知道眼前都是假的,心却还是难过、犹豫、迟疑?
欧阳戎百思不得其解。
他往后仰去,缓缓倒地,大口大口的喘息,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上方落下冰凉雨水的洞口。
欧阳戎感到了一丝难过。
没错,他也会有难过。
他并不像在小师妹、容真、还有离闲一家面前表现的那样,永远强大自信,冷静理智。
欧阳戎偶尔也有难过的时候。
只是从不来不愿在诸女、伙伴、还有燕六郎、十三娘等属下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这是从龙城起养成的习惯,从龙城一路到浔阳,他总是习惯的走在最前面。
因为欧阳戎知道,凡人万众都渴望前方有一道坚韧不拔的身影带路,指引着他们,哪怕他们知道是几乎必输的局,若是有一个人坚定无疑的说能赢,坚定无疑的走在最前面,很多人还是会下意识的跟随着他,去盲从一次!
这世上,信心比金子还珍贵。
所以那时候的他不能表现的难过,不能露出自己的脆弱,他要永远走在最前面,给小师妹、离闲、离裹儿、离大郎、燕六郎……给所有人信心!
但欧阳戎不是冷血的神灵,他也有难受的时刻,最近的一次就是在浔阳江头那一艘画舫上。
那一夜,听着琵琶女忧郁的琵琶声醉卧舟中,欢笑写下剑诀、泪湿青衫的时候,就是最难过的时刻,只是当时无人发现罢了,只当他是醉态。
欧阳戎也不知道为何,就是难过。
而此刻亦是如此,心里就是难过。
有时候,人难过,没有为什么。
还记得,后面他放下浔阳时,去东林寺找阿青一家时,曾找善导大师闲聊过几句,当时同样怀揣某种难过情绪。
不过,那位善导大师似是看出了什么,嘱托他早晚都去敲钟,每日坚持不懈的敲一百零八下钟,说是能敲散一百零八钟烦恼……
欧阳戎照做了,哪怕后面到了桃源小镇也坚持不懈,而这一段自律敲钟的日子,确实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再到后来,借助卢惊鸿母子,蹭进了剑泽,心思都被剑泽考核一事牵扯过去,那种难过之情倒是消散不少,百八记钟同样许久未敲……
如同应激习惯养成了一般。
此时此刻,深陷净土地宫“养心之局”的欧阳戎突然很想再去敲钟。
他陡然抬头,望向洞口。
欧阳戎没来这而,是心来了,是心困在了这儿。
何为心,心即理也。
他心中的这座地宫难以攀上,地宫之中有割舍不了之人。
可心之所想,心中的理,谁又能约束?
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即理。
欧阳戎朝这洞口,轻唤一声:
“寒士?”
下一霎那,有剑来了。
剑倒悬在青年头顶。
是一口天青色的剑。
它微微颤颤,如同抖雪一样,抖落身上白雾,同时显出剑身。
不远处,绣娘、老道、僧人等人如同瞎子一般,对凭空出现的这口剑置若罔闻,没有注意到一样。
琉璃剑身,洒下天青色的剑光,落在欧阳戎丝毫没有意外之色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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