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侄女病倒的消息时,他正在家中未玉卿与弟弟上香。家中的仆从一向都是最为稳重妥帖的,那日竟也吓得六神无主。雪地呕血之事被再一次提起。他震惊之余,立即传令下去,封锁消息。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到缙云府邸,前去探望。恰巧在门外听见侄女凄厉的哭号,他将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眉心的“川”字又迅速成型。他扶住欲裂的前额,泪水纵横。
大长老一生无子。缙云岚出生后,其生父时常陷落发妻身亡的悲伤中而无力照管这个新生儿,反倒是作为大伯的他花费了不少功夫去和这个襁褓中的婴儿打交道。
渐渐地,他熟知了她所有的表达。饿时的哭声是如何,困时的哭声又是如何。她爱撒娇的很,不抱便不肯入睡,放下便要惊醒。因此他有好长一段时光,都被她折磨的不轻。后来,嘉兰过门。他怕新妇待她不好,还时常假借名头上门过问。渐渐的,她长大成人,在弟弟与弟媳的骄纵下,她变得恣意任性,无法无天。他见了总是不舒坦,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私底下也怨弟弟将她养成了这副德行。
他不怪岚儿疏远他,在他心里,她就像他的孩子一般。
如今,继弟弟离世后,连岚儿也要英年早逝了吗?他对着缙云的列祖列宗虔诚地膜拜,他想起他曾在此与岚儿有过激烈的争辩,心中生出几分莫须有的猜疑。难道祖辈遭下的孽障果真在后代身上应验了吗?
之后,他趁着缙云岚苏醒时还是前去探望了她。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哭啼不休,始终保持着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孔,似乎缙云岚只是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风寒,很快便会好起来那般,与她如常地交谈着将来的事。
在他临走时,缙云岚恳切地求道:“大伯,黎氏就拜托您了。”
大长老步伐一顿,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接受这个嘱托。这是你种下的因果,由你自己负责……我会等着你回来。”
缙云岚稍稍牵起嘴角,生命的迅速流失令她的五感逐渐麻痹。她自敞开的门外瞧见一片虚无的青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缙云岚病重的消息被紧急封锁,除了相干人员外,再无其他人知晓缙云岚此刻濒死的状态。但身在缙云学院的黎氏族人还是在城中探听到了一点消息。
终于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七天,消息传到了空山上。黎母得知儿媳生病的消息。她也不顾得黎栀临走时对他们的嘱咐,求了黎棠,带她下山探望。
黎棠二话没说,带着母亲下山,进了寒冬腊月的洛城,抵达安静的缙云府邸。
接待他们的是缙云家的二小姐,岫岫。由于姐妹俩长得相似。黎母在门外远远见着她快步走来时,以为她之前听到的噩耗只是一场空穴来风的谣言。然而当她见到来人通红的双眼时,她沉痛地意识到,或许真的是确有其事。
岫岫领着黎母前去探望时,缙云岚正在慢吞吞地进食。黎母见状,顿时泪如泉涌,她飞奔上去将她紧紧抱住,口中哭喊着,“岚儿,几日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前一次你与小栀上山看我时,还好端端的呀。怎么会?怎么会?”
缙云岚轻微地碰了碰黎母的肩,安慰的话她说不出,病因她更是无可奉告。她已做好带着一切入土的准备,便绝不会留下任何令任何人愧疚的种子。
圆满吩咐厨房熬了一碗参汤,然而缙云岚却已决定一心赴死,避免与黎栀最后的诀别,故而不肯服下这碗吊命的汤药。圆满只得祈求黎母好言相劝,但缙云岚心意已决,无人可改。
圆满只得作罢,对着漫天朝霞祈祷,白家少爷可以早日找到她家姑爷。
黎母哭哭啼啼地被送回山上。缙云岚轻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腹,依稀能够感受到区别于自己的另一种脉率,尽管她知道这只是她的臆想。
这方,大长老再次临危受命,主持常务。族内因为年轻的族长病危,个个都愁容满面,无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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