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如洗,天日昭昭。江边营寨连绵,一边是从江江夏撤出众多百姓,一边则为官军驻扎,四下戒备森严。
杜衡远道归来,甫一踏进辕门,只见中军帅旗上面,一个斗大的帅字正迎风招展,发出猎猎长鸣。
转眼有兵士来告,言主帅已在帐中等候多时。杜衡点点头,便在其引领下前行。不多时来到帐外,又深深提一口气,就此昂首踏进其中。
进来之后,里面仅有一人身形挺拔,魁梧壮硕,兀自背对着门口研看地图。
察觉有人靠近,他却迟迟并未转身,只沉下声来,开门见山道:「事情进展如何?」
「禀大帅,一切都已办妥。」
杜衡躬身执礼,唯在说话之时,难免觉口中隐隐发干,「昨夜民军两位领袖不辞而别,从此音讯全无。如今江湖各派已分别散去,再也无人留在营中。」
「好。」
「你此行多有劳碌,可先下去歇息。」
那将军言简意赅,殊无半句废话。直到发现杜衡半晌还未离去,才略有些惊讶般再度发问。
「怎么,你还有别事?」
「我……」
杜衡汗流浃背,俄顷终于下定决心,沙哑了嗓音道:「末将是觉……旁人为保百姓安危,抛头洒血,忠勇可嘉。为何竟独独被我朝廷不容?如此岂不寒了天下人一片……」
「放肆!」
那将军怒斥一声,蓦地回过身来。只见其眉宇坚毅如山,一双电目喷薄精光,似乎足以将人洞穿看透。
「为人臣者,当事君以忠,谋国以重!就算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岂能在背后暗怀不忿!」
「今日此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倘若日后被我再行听到,定然军法不饶!」
见杜衡诚惶诚恐,在自己面前跪倒告罪,那将军神色总算略见和缓。示意他先起身,而后又是一番语重心长。
「我来问你,倘若这世上之人皆自募私军,拥兵自重。则天下岂不大乱?又要将我朝廷置于何地?」
「您所言甚是,末将……末将受教。」
杜衡面如死灰,站在一旁侍立。本以为凡事到此为止,可那将军随后所言,却教他如遭晴天霹雳,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可吩咐下去,就说日前在谷中大败金兵,乃是我朝廷官军独自完成,并无其余之人参与。」
「今后也须统一口径,不可使人泄露实情。」
「大帅!」
杜衡耳鼓嗡嗡,脑中一片天旋地转。那将军似也看出他内心煎熬,目光微敛,喟然叹息道:「我知这般,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可时局紧迫,令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目下金兵尚在大举南侵,官军多受挫败。唯有拿出一场全胜,方能鼓舞士气,振奋朝纲。更可堵住无数奸臣之口,使他们不敢谗言议和。而你们日前所获,便正是上天所赐良机。」
「如我所知不错,那位顾少侠应当是你的结义兄弟吧!」
将军言语稍辍,身上甲胄峥嵘,更显凛然难以侵犯。
「我当上表朝廷,将此胜尽皆归功于你。先前以身殉城的贺知州,我亦会奏请天子,追封其为江阳王。」
「如此……也算可对你兄弟三人有所交待。」
大破完颜宗弼所万金军,凡此功劳不可谓不大。只是这不世之功既落到了杜衡头上,他却无论如何都难以高兴得起来。而见其久久默不作声,那将军倒也不以为忤,背负双手面北而望,胸中如有浩荡万千波澜。
「今日自南阳方向而来一股流民,曾有人带来你父音讯。」
「老人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值此国难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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