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兀自未干的一个金字,只觉如坠云里雾中。
楚人明见状,却只微微一笑。当下腾挪身躯,朝兄长愈发靠近。
他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二哥可知,如今北方各地战事正酣,这偌大的一个大宋朝廷……恐怕不日便要化作飞灰四散烟灭啦!”
一语至此,他口中忽的为之一辍。抬头见二哥眉宇间错愕丛生,一时更分外洋洋自得。
“当今金国皇帝手握精兵百万,凡所到处如摧枯拉朽,官军无不倒戈而降。”
“人明的意思是……我楚家何不就此拨乱反正,弃暗投明?依着二哥在当今江湖中的威望地位,只要起来振臂一呼,则各派之中也势必应者如云!咱们兄弟齐心协力,便在金国皇帝御下手创一番不世之功。到时封妻荫子尚属平常,区区一个青城山的小畜生还不更是手到擒来,眨眼便可碎尸万段?”
楚人明一番滔滔不绝,说道兴起处更眉飞色舞,俨然已将彼时诸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只是凡人得意便往往忘形,他脸上笑容晏晏自不必提,却唯独未曾察觉兄长早已铁青下一张面膛,两眼里森然喷薄凶光。
“你是说……要我楚人澈背国求荣,前去做金狗手下的爪牙鹰犬?”
“二哥!何必把话说的这般难听?”
楚人明微微一怔,难免有些着恼。不过转眼又满脸堆欢,继续苦口婆心道:“人都说良禽择木,贤臣择主。何况咱们楚家又无一人在朝中做官,何曾吃过他赵宋朝廷的哪怕半粒粟米?”
“如今前往金国皇帝手下效力,那才真教顺天时,合人命,实在名正言顺的紧!二哥放心!我已然同雪棠先生私下谈好,只要你我兄弟点头答允,那么……”
“住口!”
楚人明正说的热火朝天,陡然却遭兄长一记暴喝打断,直吓得其人面如土色,一时噤若寒蝉。
楚人澈怒发冲冠,右手恨恨戟指胞弟,“古来尚有圣人耻食周粟而死,何况那金狗乃是蛮夷番邦,如何能与我堂堂华夏相提并论?”
“我楚家立身处世,向以忠义二字为本!而今你竟要我委身事夷,前去向旁人摇尾献媚!我……我……”
他一张面孔愈发难看,口中连说出几个我字,旋即又似恍然大悟,难以置信般将其上下凝看半晌,终于将一切前因后果彼此串联在了一处。
“我明白了!”
楚人澈声音发颤,眼里咄咄放着杀意,“刚刚你说,已和那个雪棠彼此私下谈妥……看来不论是先前各派秘籍失窃,又或是如今急于要我将夕若置于死地……那也无不是你先前早已谋划好了,为的便是要我与你们同流合污,狼狈作一丘之貉!”
他大怒道:“楚人明!你大可前去告诉那些金狗,我楚人澈生来顶天立地,绝不会专为一人一家之利,同他们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勾当!”
见胞弟面色阴沉,无疑对此承认不讳,楚人澈终于再也忍无可忍。怒挥铁掌,“啪”的拍在身边桌上,直震得芳樽倾覆,酒浆四溢,在周遭弥散阵阵浓烈醇香。
面对兄长当前盛怒,楚人明反倒出奇平静。双眼半眯,似笑非笑道:“无论如何,这总归是关乎咱们楚家上下生死存亡的大事。做兄弟的一片良苦用心,还请二哥千万三思后行。”
“当然,人都说君子不强人所难。若是二哥无论如何执意不肯,那小弟也只好为楚家将来计,忍痛请您和三哥……先到阴曹地府里去彼此作伴了。”
“你……你说什么?”
楚人澈周身大震,两眼愕然圆睁。楚人明则好整以暇,更有闲情逸致将那酒壶摆稳放正,不紧不慢道:“是了,刚刚忘了同二哥说起,临来之时我曾特意在这酒里面掺了些别物,原想着倘若咱兄弟二人能相谈甚欢,那这解药自然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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