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身所历不可写就。瞧这意思,此人竟是将四海八荒行个遍了。
李醒狮对这位姓敖的神武宗前辈很是神往,私下也曾问过杨云风是否识得此人。在他想来,敖思夔名中既有个‘思’字,应是与武思空、柳思明同辈,或许此时仍在山中也说不定。神武宗如今共有思字辈门人四十余人、云字辈门人三百余人,说来人数不算太多,不料杨云风苦思半晌,却也没想出有哪个长辈门人是姓敖的。
李醒狮本是随口一问,既然无果、便也作罢。瞧这本书的纸张质地,距今至少几十年有了,虽说修炼之人寿元绵长、赛王八似得能活,可毕竟生老病死乃是天意,或许这敖思夔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这日下午,李醒狮忙完手上的活,又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八荒史志新注》,另找个隐蔽角落坐下。他这几日已经读完了中土、四海两篇,便直接翻到最后一章蛮荒篇。开头几行字乃是墨印原文,写道:‘古之蛮人,茹毛饮血与野兽无异、无衣遮体亦不觉羞耻。然若无彼时之他他、则无今时之你我,冠之以‘蛮’实非揶揄,盖因灵智不开、未脱兽性也……’
‘……中土得天之利、钟灵锦绣,此为诸方蛮荒所不能及,是以吾人开化文明至今,荒野之民仍野性难除……’
‘……北地有狞族世居,其人皮粗体壮、不惧风寒,多以捕鱼猎兽为生,不事耕种……’
‘……南荒酷热,有蛮人曰巫、能施奇巧异术,且常以此小术与中土仙道类比,此举正是小巫见大巫,徒然贻笑方家……’
这些内容李醒狮早已看过,他随意扫过,便去找敖思夔手写的注疏,果见空白处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朱笔小字:
‘无名氏若生于当代、该知此言谬之大矣。巫族异术传承诡谲,不求资质不讲缘法、几乎人人可习,一旦巫人成势,绝非中土寥寥数家仙门正派所能匹敌。余幼时,家中父母姊弟尽为巫人迫死,若非师尊搭救上山,吾命早休。余此番学道有成、游历天下,凡事不平则鸣,奈何巫人主掌中土已达四百春秋,凭余一人之力,又能杀之几许?近来听闻,巫主有意征罗三千孩童用以血祭,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但凡人性尚存者、谁能忍心不顾!然则门规如山、师恩如海,即使余甘舍此身誓杀巫主,却如何对得起师尊之教养?若不甚将祸事引上神武,却又如何对得起师门之哺育?恨难恨、难恨难,余之道途,恐已成怒之道;余之剑心,恐已成恨之剑!不可!不可!救命!救命!’
这段小字,前头写得尚算工整、越到后面越是潦草,结尾处两个‘救命’,更是写的如同剑锋回刺、隐隐透出一股绝望与挣扎,这已然不能算注疏了,分明就是敖思夔的生死独白。李醒狮往后翻去,后面数页只有墨印原文,空白处皆是空无一字,想来以敖思夔当时心境、再无力去添改些什么。
他怔怔合上书本,不知怎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神武宗前辈竟大起共鸣之感。末代巫主强征三千孩童之事正是巫族走向灭亡的开端,李醒狮推算时间,距敖思夔写下这段文字、至今已过去了七十五年。此人笔尽于此,他之后去了哪里、又有哪些境遇,已是全然不能得知了。
巫族罪孽深重不假,可风铃……风铃毕竟也是巫人……
李醒狮愣神想着,若这位敖前辈与风铃生于同时,他会不会也一剑把她刺死?不,不会的,风铃活泼可人、谁见谁爱,她不做坏事,这敖前辈干什么要杀她?可是……他不杀风铃,却一样要杀别的巫人,风铃若生在当时,她能忍得了么?只怕到最后、还是会一起杀了吧……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李醒狮脑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风铃那娇嫩可爱的脸蛋上,他只比风铃大了三岁,两人一同长大,名为主仆,那份情谊却不比任何真正的兄妹差了。也不知那丫头现在过的好不好,李醒狮心想,她既然是首领的闺女,那些巫民余孽应该会对她很好吧!唉,她平日吃穿可比寻常人家的千金还要精细,去了那乌山以后,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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