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裴琅耍了一套无名剑法,让裴轻舟觉得,森罗万象皆在父亲心胸之中,不由地产生了敬佩与向往。
她知道,无名剑法是父亲的自创剑法,剑招也定是自悟而来。这一次,在这凄寒的剑意中,她忽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孤灯独夜、形影相吊,仿佛在呼啸的剑风里头,隐藏着夜露从花间掉落的声音。
那是父亲的心声吗?
他是看惯了一个人的凉夜秋霜,才熟练地使出这般剑招吗?
“嘀嗒”一声,又是“嘀嗒”一声,青黄不接的草丛里杂音四起,流水般涌入裴轻舟的五感。
她用余光去寻,好像在一颗露珠下落之际,看见里面折射出了七彩光芒。
虚虚实实,如梦似幻。对她来说,这是种全新的体验,大约是剑术又精进了一层。
虽然弄不清这意象到底是真是假,但她恍然顿悟,自己的下一招该是什么。
雾该散了,露该散了,留在昨夜的冷寂,只该仅仅留在昨夜。
“朝阳!”裴轻舟陡然清叱,灵雀剑的青光与天泻金光交映,燃了冲天火焰似的,拖着金青的残影,破开决明护剑霜气,一路冲向裴琅的胸口。
她的剑向来又疾又凛,配合这样刚烈的剑招,当真如刺破云层的万道金光,一点儿不输男儿气概。
感受到女儿决意的剑,裴琅的眼中难掩惊喜,同时一步后滑,长剑回转,“叮当”一声碰撞过后,不守反攻,决明与灵雀剑锷交错,擦出星花四射。
决明剑停在裴轻舟的颈前一寸。
灵雀剑抵住裴琅的胸口。
——胜负已分。
裴轻舟反手收剑,赌气般重重地戳回鞘中,不高兴地瞥着她爹,“你的剑比刚才慢,是不是瞧不起人。”
这闺女难哄,裴琅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放水,但是剑往女儿的身上刺,怎么可能硬着心肠不作停顿。
多说无益,当下笑了笑,只道:“走吧,回家。你大伯的事,我细细讲与你听。”
当年躲在他羽翼之下生存的小姑娘,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此值得将重任托付。
这不仅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信任,更是剑客间的心意相通。
他想,他该放她去闯的,不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企图让她被迫接受。
她曾说,要去见山外山,要去会人外人,路既然已经选好,他怎么能阻她。
裴琅突然生出一丝不舍来,他暗笑自己,到了这个时候,竟生出想见证女儿旅程的野心,头一回想找个灵庙拜拜神佛,让他顺顺利利地再苟活几年。
“舟儿……”
裴轻舟正弯腰捡东西,“怎么了,爹?”
“没什么,你做得很好。见你有这般能耐,爹也放心了。”
一声叹息还没出口,惊觉头顶之上又有灰落,人没反应过来,两扇枷板已搭上双肩。那罪魁祸首一脸贼笑,铁锁链子直往他腕子上栓。
裴琅无奈,往后跳了一步,苦着脸道:“这怎么还给我穿戴上了?”如果他没看错,这服枷锁是当年大理寺送来的样品,在仓库的犄角旮旯堆了好几年,到底是怎么让这小魔头找出来的?
“以防你老奸巨猾,再跑了。”裴轻舟得意一笑,拍了拍手,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手里铁链一拉,当真跟个捕头拉犯人似的,带头往前走,“现在可以回家了。”
可怜裴琅修长的个子,为了配合自家女儿,只能弓着身子迈起碎步,心里盘算着,万一庄子里人都醒了,他要怎么才能蒙混回去。
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好在这副陈年枷锁比谁都懂事,没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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