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开始变得更加模糊了,慢慢地,他甚至连不远处的沈崖都看不清了。
那个先前还傲气十足不可一世的云焕宗宗主云仲山,此时就像一只将死的年迈野狗,哀哀戚戚。
“你骗我!你…你骗我!我是云仲山,我是修仙者,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是你…是你下了黑手,是你害我。”
终于,云仲山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他声音颤抖,在原地手舞足蹈,可就是站不起来。逐渐降临的死亡正一点点蚕食着他仅剩的理智。
恍惚中,云仲山眼前有一幕幕片段飘过。
他看见了妻子病死时的苍老身躯;看见了自己独自游历南赵时亲手杀掉的对手;看见了黑暗中被自己掐死的云枫;看见了那个算命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见了那一夜瞬间绽放的昙花;看见了一只只翅上被他刺上生字的夏蝉;看见了数十年前守灵时,由于畏惧死亡而在陵墓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教你这些的人绝对不会不知道成为修仙者的条件,他就是在利用你。快告诉我,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设下这种死局来害一堆凡人?这个阵法完成的条件如此复杂,绝不是现在这样简单的。快说,你要没有时间了。”陵墓中响起了沈崖无情的声音。
他看着云仲山,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对于如今的沈崖来说,生死不过是一种概念,眼前的云仲山,也不过是他见过的无数个不甘心死去的人中的一个。
云仲山终于慢慢消停了下来。
他失焦的双眸空洞地看着前方。良久,他才嘴角抽动,一字一顿地开口。
“是那个算…命…命…”然而,云仲山的这句话终是没能说完。
只见他突然眼睛瞪圆,脖颈伸长,如同下意识一般,高吼出了最后一声:“我是云仲山!我不会死......”。
云仲山就好似一只趴伏在树梢的夏虫,对着凉意透彻的天地发出最后一丝哀鸣。
就在这声突兀的怒吼过后,云仲山只觉得眼前一黑,随之便再无生机,一切归于寂静。
这个机关算尽的云焕宗宗主就这样,彻底油尽灯枯而死了。
一个小竹筒从他的衣物里掉了出来,盖子因为先前的挣扎而被打开,竹筒中的东西顺势滑落而出。
竹筒中,放着云仲山用来欺骗众人的那只蝉。一个月前,沈崖和徐远侠在云来别院里,曾听过它的鸣叫。
此时,已是初秋,那只蝉死了。黄褐色的身体好似一片凋零的落叶飘荡在死亡的虚无中。它曾期望看到秋天,却用死亡证明了秋天的来临。蝉翼之上,一个生字,寄托着某人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欲望。
云仲山,曾经的南赵江湖第一人。但他归根结底,只是个畏惧死亡,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阴谋与野心,伴随着死亡画下了句点。
沈崖负手而立,轻轻悠叹。寻求长生不死,自己这样的修仙者又何尝不是呢?本质上看,他和云仲山没有什么区别。那一道灵脉隔开的是登天大道和九幽黄泉。
眼睁睁看着云仲山死前的疯狂与不甘,他不禁又问起了那个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的问题。若是大道不成,死亡降临的那一刻,自己是否会感到恐惧呢?
陵墓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只是看着死亡的来临。
一切来得都太快了,从云仲山揭下云枫的面皮,到其身死,连半个时辰都没过。
这让云焕宗目睹到这一切的那些人,产生了一种正在做梦的错觉。众人都有些失神,凡人的命运,就好像是上天开的一个个不值一提的玩笑。
此时,沈崖心中却有一丝不安泛起,云仲山至死都没能把真相说出。事到如今,他能判断出的,只有一些细枝末节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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