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圣眷之故。一旦圣眷不再,或是尔父弃世,尔等如何自立?”
身为宰辅,吴甡很清楚皇帝的治国方针。
如果说秦皇是家天下,那么汉皇便是与外戚豪族共天下。到了隋唐则有门阀,世上只有孝子而少忠臣。乃至于两宋,士人参政,故文彦博敢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实这话在文彦博之前八十年余年,就有宋初三名臣之一的张咏提过。与文彦博同时代的范仲淹也多次表示支持,几乎成了公论。
所谓日月重开大宋天。~。明承元统,也承了宋制,那么明朝皇帝与谁共治天下的呢?
朱元璋是希望家天下。实封诸子,使藩王临军民政事;罢宰相,使诸司无宰执魁首;兴大狱,使功臣不敢震主。结果嘛,就是建文帝削藩而引发奉天靖难之役。
成祖当然不希望看到再有一次七王之乱,更不希望看到其他宗藩“靖难”,所以才立内阁,重郡县,削藩王,不得不走上了宋朝的旧路。从成祖之后,阁臣就越走越高,到了嘉靖万历两朝,达到巅峰,如此可谓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了。
然而国变以来,皇帝已经不再信任士大夫这个阶层了。他推广文教,有教无类,看似行仲尼圣人之道,实则是在培养新的“共治者”。而从所教的内容来看,这些“共治者”注定只能承担一部分的社会职能。转载请注明出处。而绝不可能成为“士大夫”。
士大夫是什么人?是要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一个只接受了某一领域专才教育的专才,从读书到工作,只遵循既定的策略和程序,势必只能承担“小任”,而不可能纵览全局兼顾“天下之任”。
从现在新学的课程表中就能看出来,四书五经只节选了数篇,而诸子之学却悄然而起。往后百年,天下哪里来的士大夫?只有一块块满足于自己位置的“砖木”罢了。
这种大环境之下,吴甡看到的是自己三个儿子根本没有成为“砖木”的资格。他们都觉得如今进士无用,但好歹那是国家从亿万人中选出来的国学精英,放在翰林院里写写抄抄也是一块好“砖”。吴家三子连进士都考不上。美味罗宋汤%学新学又无兴趣,该如何是好?
吴氏三兄弟被父亲这么一问,也都有些困惑,却没有紧迫感。他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但儿子们却走上了新学的道路,有父祖的余荫,必然比别人强许多,吴家仍旧不会破败。
这在国变之前,的确可以这么认为,因为那时候的吴甡肯定会培养一批自己的门生弟子。这些门生与吴甡如同父子,则与吴家实为一家,绝对会照顾吴氏子孙。然而现在的情形是,吴甡根本不敢培养学生,谨而慎之地看中一个王璇,也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暗中助力。
官场风云变幻,日后若是王璇反目,不会有人对他进行任何责难——因为没人知道他是吴甡培养出来的。
这就是新时代啊!
吴甡见几个儿子木然如此,又是长叹一口气,道:“为父没几年便要致仕了,今上已经选中了蔡懋德,多半不会留我。你们几个没一个能在朝堂周转……”
“父亲,我等固然难以入阁为相,不过做个小官总是可以的吧。”长子忍不住出言道。
宰辅部堂之子照惯例可以授以尚宝司丞,位在六品,就是负责给文书盖印的官员。
实际上国家宝玺是交给女官掌管的,承旨盖印的是司礼监,中途转手交递的是尚宝监,尚宝司在盖印的时候也必须接受宦官的监督……后来宦官直接就将尚宝司跳过了,这个官职也就成了专门用来养功勋子弟的地方。
吴甡见儿子插嘴。~。啪地一声拍在座椅扶手上,道:“当个小官?你若知道陛下今日为何而来,老夫腆着老脸为你求官去!”
吴家长子瞬间蔫了,心中嘀咕:不就是皇帝在宫中闲得无聊了么?还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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