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方庭才开口说道：“大哥，俗话说，学而优则仕。大哥既是文武双全，何不去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呢？”

    茅天宇闻言不禁色变，他松开方庭的手，正色道：“我们堂堂汉人，在鞑子辖治下苟且偷安，已是不妥，怎能反而为鞑子出力，为虎作伥？此事二弟休得再提！”他随即扭过头看着湖面，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方庭也是脸色为之一变，欲言又止，低下头思忖起来。很快他又再抬头看着茅天宇，说道：“大哥，小弟读到记述唐太宗言行的《贞观政要》，颇觉书中的几句话很有道理。”

    茅天宇“哦”的一声，便回过头来，问道：“不知二弟是指哪几句？”

    方庭说道：“唐太宗言道：‘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又说：‘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

    茅天宇眉头微皱，他略一思索，问道：“二弟忽然谈及此言，是何用意？”

    方庭道：“大哥，小弟以为明朝皇帝横征暴赋，官场腐败，弄得民不聊生。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清人入关得天下，也只不过是顺应天意。”

    茅天宇怫然站起，似欲开口呵斥，忽又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他对方庭道：“二弟，你年纪尚幼，过去有些事情你未必清楚。为兄虚长几岁，曾听长辈多次谈及清兵入关后的暴行，就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至今令人思之心寒，鞑子与我汉人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方庭默然半晌，才又辨道：“可是汉人中也有坏人，清人中也有好人，不可一概而论。”

    茅天宇摆手说道：“二弟，你不要再说了。鞑子非我族类，即便没有占我江山，也不可与之共事。”他对满清深恶痛绝，若方庭不是他结拜的兄弟，他早就要拂袖而去了。

    茅天宇心里忧伤，又指着湖面，叹道：“唉，你看我中华风景虽美，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已是换了主人了。这样的人间天堂，不看也罢。”

    方庭咬着嘴唇，几次三番似欲开口说话，但见茅天宇面色不豫，终于还是忍住不说。

    茅天宇却寻思道：“二弟虽和我投契，但他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我却志在反满兴汉，日后江湖漂泊落拓，二弟又怎能与我志同道合？”

    方庭和茅天宇二人均是默默想着心事，与刚才谈笑风生的场面截然不同。茅天宇再也提不起精神游山玩水，当下吩咐舟子划船泊岸。

    船一靠岸，茅天宇随即起身上岸，方庭低着头，跟随在后。

    茅天宇走前几步，解开拴在树上的马匹缰绳，转头对方庭道：“二弟，为兄还要回家省亲，咱们这就别过了。”

    方庭忙问道：“大哥府上是在湖州府哪里？咱们何时可再见面？”

    茅天宇不答，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二弟，咱们后会有期。”随即翻身上马。

    方庭举手叫道：“大哥……”

    却闻高仲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爷，老爷还在府上等着你呢。请快随我回府吧，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方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茅天宇却是头也不回，纵马前行。

    方庭呆立湖边，隐约还听见茅天宇在马上高声吟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茅天宇辨明方向，策马直往湖州府归安县而去。他本来和方庭互相赏识，兼之西湖风景绝佳，心情大好。却不意被刚才的话题所搅动，心情瞬间又化为郁郁。

    那健马脚程甚快，驰了一阵，茅天宇见离家乡练溪镇越来越近，景物渐渐熟悉，心思也随之渐渐转化，不由得忆起儿时的点点滴滴来。

    那练溪镇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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