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快过来。”文楚煜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到椅子上。

    陆梃晅觉得脸上凉凉的，有一些痒。

    文楚煜像写字一样蘸着涂料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表情要放轻松，别笑。弄丑了可别怪我。”

    陆梃晅闻言马上正襟危坐。

    “这是个精细活，要眼力，也要感觉，里边学问大着呢。你别说话啊，会影响我的动作的。”

    不知道要多久，又不能说话，陆梃晅感觉憋得慌。

    “我说你听，应该就不会太无聊了。这个技术呢，是我跟一个整形外科的大夫学的。这哥们觉得使刀子还不能满足他对美的追求，专门抽出时间到林国学化装。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学化妆而是学化装呢。这两个词读音相同，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说，化妆是女人干的事儿，爷们怎么能学那种事情呢。我当时就反驳他了，多少大牌形象设计师都是男的。他就说了，他学这个可不是给别人化的，就是给自己化着玩，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就换个面孔出去，看看熟悉的人是什么反应，看看能不能过安检，还有体验一下以不属于自己的形象走在大街小巷时的感觉。熟悉他的人一般都能够猜出来，搞得他郁闷了好久，怀疑是不是学了假技术。后来才知道不是技术的问题。这大夫一副沧桑粗犷的面孔，内心细腻着呢，是一个*，身上的故事很多。他说给脸化装不难，可是要给心也化个装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刚才我不是说他是为了对美的追求才去学的吗，他就一脸沉痛地对我说过，外在美啊，太过虚幻，内在美呢，其实也同样虚幻，人心易变，贤愚美丑皆是如此。既然什么美都是虚幻的，还追求什么呢？他说，只有他自己创造出的美，才不是虚幻的。我就说这不是以自我为中心了吗。他温和地笑着说，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学了，就是兴趣。一开始觉得很奇妙，我一直都想经历不同的人生最好自己是那种看过沧海桑田的千年老妖才好，这虽然是幻想，但比白日梦要更进一步了。其实我学成之后很少用，我和那大夫刚好相反，我喜欢扮演，但我更喜欢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因为我会有种上帝造人的神圣感。可是有谁愿意让我这么在脸上弄呢。后来，想的越多，越觉得这件事情有种象征着什么的意味。我倒不是很在乎什么美丑，但我很在乎真假。嗯，好了，你可以去照镜子了。”

    陆梃晅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竟然没有急着去看自己被弄成什么模样了。刚才文楚煜的表现的确让他有了新的认知。也许，面对再怎么熟悉的人，也只不过是以自己的一部分来面对，就像许多面具的其中之一。而自己和他认识，也不过是五年而已。

    “你自言自语也能说这么长时间吗？”

    “我刚才不是一直对着你说吗，如果是对自己说话，从早到晚一直都在自己心里进行着。”

    陆梃晅向厕所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看文楚煜。

    突然一声惨叫从厕所传来。“啊！文楚煜！你赔我的帅气！你赔我的英俊潇洒！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文楚煜悄悄地从窗口溜了出去。陆梃晅冲出门外时，完全见不到他的人影。这才意识到他的狡猾。

    过了好半晌，文楚煜从窗口往里看，马上就被发现了。

    “还敢跑，你太过分了！”

    文楚煜一跃而入，“我帮你改好吧。”

    谁知陆梃晅竟拒绝了。“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改得比现在还丑，不改了！”

    “真不改？”

    “对！你也快点，不是说好今天出发吗，再不走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我真不是故意作弄你啊，是你的标准太高。如果我改得不多的话，又会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总往你身上瞄了，我们怎么可能低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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