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照归路

    1、

    在他们找到风于雁的尸体之前，我一直觉得是他背叛了我。

    可是现在想想，也许是我背叛了他。

    是我把他留在隆冬的大雪里，让他孑然一人，孤独死去。

    2、

    刚听完犯罪心理学的讲座回来，几个室友就拉着我开始商量寒假计划。当她们提出要去附近的万素山滑雪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李珍很快找到了说服我的方法。

    “我哥也去哦，你不来可别后悔。”

    我听见自己说出“没问题”之后，简直想咬断舌头。

    李珍她哥叫李含霜，人如其名，是个表面温和内里清冷的家伙，我暗恋他四年，眼看他研究生都要毕业了，我大学也要毕业了，我们俩却依然保持着点头微笑的陌生距离。这次滑雪说不定是拉进我们两人关系的好机会，可我心里依然有点犹豫。

    万素山，万素村，那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去的地方。

    寝室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制定旅行计划了，她们兴奋而热烈的讨论在我耳边无法连缀成文，只要想到万素山，我脑袋里就开始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

    一周后放寒假，当大巴行驶在狭窄山道之上时，我脑袋里这种嗡嗡的响声已经让我不堪忍受。

    “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坐在我身边的李含霜客气地问我。

    李珍还算对得起我们这四年情谊，在她的帮助下，我成功地跟李含霜坐在了一起，只可惜我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点。

    “有点晕车，睡一会儿就好了。”

    我尴尬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窗玻璃上，汽车起伏颠簸带来的轻微震动和脑子里嗡嗡的声音产生共鸣。不知道是因为海拔越来越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开始觉得很冷。

    这种寒冷给我熟悉的感觉。

    离开七年了，尘封的记忆在如此熟悉的寒冷中几乎要喷涌而出。

    外面开始下雪了，不像是城里那种若有若无的细雪。万素山的雪很是张狂，从地上往天空望去，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大雪中旋转盘桓。侧边的山坡倾斜，高大的树木一股脑儿地往阳面长着，以不可思议的扭曲弧度刺向道路中央。坡道上大雪堆砌，灰色的雾带来奇异的压迫感，车里的火热气氛逐渐冷却下来。

    这么大的雪，再走是不是不太安全啊？

    那要在附近人家里住一晚上吗？

    不要吧，一口气到山顶，那边有比较正规的吃住的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你随便住人家家里，指不定半夜把你宰了吃。

    别乱说，这边也算是景点。山上很多村民都是以接待游客为生的，肯定不会有危险。

    我听见车里其他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是不是该停车过夜，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忽然涌上来。

    “怎么了？”

    我忽略掉李含霜关切的声音，坐起身，一把拉开扶手边上的塑料袋，干呕了好一会儿。

    “还是停车住一晚吧，万晴不太舒服。”

    李含霜的声音结束了其他人激烈的讨论。

    车里有三个女生，都是我室友，其中李珍是李含霜的妹妹，纪铃和纪铛是双胞胎姐妹。还有四个男生，李含霜不提，其他三个，一个是李珍的男朋友姜崇，一个是李含霜的室友赵子秋，还有一个是搭便车来这边取材的摄影系学生池俊。

    除了那个阴沉沉的池俊，车上的人我都认识。

    “看看我哥，多会照顾女生。”李珍拍了一把她男友姜崇，戏谑地笑着。

    李含霜一皱眉，刚想反驳什么，这时候车子忽然一晃，在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中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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