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唯有插在云鬓之间一柄凤凰衔珠宝钗,悬垂下来的三颗赤色宝珠的其中一颗,已失去了先前莹润剔透的光泽,黯淡如死鱼眼。
舍脂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她伸手压在小腹,笑得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帝释天只略伸了伸手,跪在下首的宫女战战兢兢膝行上前来,再度为他斟满酒杯。
舍脂渐渐止住了笑声,提着裙摆轻盈一跃,坐在一截折断的石柱上头,居高临下睥睨天帝,怡然笑道:“我以为你当真万事不放心上,无喜无怨、无心无肺。如今可算放心了。帝释天,你如今倒与当初同妾身成亲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了。”
天妃垂首凝目,眼睑半敛,遮挡住了眼中些许眷恋。
那已是无法计数的年代,是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渺若微尘的一丝。
彼时六道清明,万物初诞,森罗万象处处都是昭华。
舍脂、帝释天,连同其他生灵,对周围处处满怀新奇,心中满是喜悦、亦满是困惑。
吾为何物?吾自何处来?吾往何处去?吾意欲何为?
无人知晓。
是以不知晨昏、不知寒暑,懵懵懂懂、得过且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是“那一位”偶然见到了他们,喜道:“生得好,吾辈忙不过来,你们左右无事,不如一起帮忙。”
而后他相中帝释天聪颖武勇,提拔他贴身协助,教他弦力运转、统领六界之法。
又相中舍脂性情娇憨纯良,爽朗坚韧,将她指与帝释天为妻。
那一段岁月无论对帝释天、抑或对舍脂而言,都是漫长无垠的一生中,最短暂的时光。
亦是最幸福之时。
然而,“那一位”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初时无人察觉异样,只当他一如往常四处游荡,过些时日便回来了。
然而天长日久不见他回归,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心。知道那一位只怕是厌倦了维护六道的游戏,不再回来了。
帝释天是最后一个死心的,然而死心那一日,他便已疯了。
自那一日开始,帝释天着手划分六道众贵贱尊卑、割裂弦力、隔离六界,种种行径愈发疯狂,“那一位”走前定下的章程规则在他手中土崩瓦解,亿万年努力前功尽弃。
然而无论他发扬光大也好、捣毁摧折也罢,“那一位”既然将他一手打造的六界弃如敝履,无论将来六界众生何去何从,自然也从不放在心上。
天长日久,六界之中,最初的同伴或堕入长眠,或四散不知所踪,能记得“那一位”的人,如今也只剩下帝释天与舍脂二人罢了。
“那一位”将六界遗弃,六界亦将他遗弃,互不挂念、互不相欠,说来公平得很。
是以十方世界、森罗万象之内,不觉间竟只有帝释天一人挂念,便也只有帝释天一人,尚算是“那一位”的遗孤。
耿耿于怀、刻骨铭心。
日久年深,反倒愈发恨入骨髓。
舍脂思及此处,不由心生怜惜,柔柔叹了口气:“帝释天,你这是何苦?”
帝释天抬起头来,笑道:“朕高兴。”
兴之所至、从心所欲。纵使填入多少生灵、多少王国族群,天帝连眉也不会皱一下。
舍脂自嘲般一笑,修长双腿在纱裙下交叠,单手支颐,神色间突然松快了几分,叹道:“如此一来,我便不后悔。”
帝释天才要问:“什么不后悔?”
尚未问出口时,突然脸色一沉,将黄金酒杯扔在倒酒宫女身上,顿时雷光夺目,那宫女惨叫出声,抽搐着倒伏在地。
皮肉盈盈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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