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没听懂他们说什么,只得拱了拱手,先去找点地方吃东西。
他怀里揣的几个铜板倒是油腻腻的,他明知这样做不太好,可嗅着村中过年,各家飘出来的饭味儿,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敲了一家门,递上几枚铜板,说是想买两个饼子吃,结果那村妇还挺高兴,给他们三个端了汤饼出来,挖了好一勺猪油,又切了几片薄肉。兆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了,看见那陶碗里冒着热气撒着葱花的汤饼,眼都要直了。
他们三个的确是衣服怪脏的,不比这些没有收到战争侵扰的村落,人人都换上新衣,他们不好意思跪在人家屋里,只得出来坐在院子里吃。
等到兆吃饱喝足了,才发现这些人要是语言不通,又不识字,实在是很难问出路来。他们牵着马,在村中逛了逛,只盼着也来了个外乡人,能说几句山东土话也算是得救了。
然而拐过一道弯,在一群孩子跟着他们的高头大马奔跑的时候,兆却听见了有个女孩子开口,似乎是低声抱怨,但说得居然是正音!
在这种村子里,有会说正音的人?兆几乎都以为是来的哪里的高官,戒备的都想拔刀了。他朝声音的来源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头绿衫少女骑在青牛身上,白袜绣鞋,头戴草帽,头发编成长辫,尾稍夹了朵梅花,一边掏着挂在腰上的小荷包,一边在抱怨着。
她再开口,又是村民口中的方言,把那几个铜板抛给摆摊子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立刻喜笑颜开,把竹编的小笼子递给她。里头装了两个黄色的毛茸茸小鸡仔,她高兴的伸手透过朱龙的缝隙去摸。
兆走近那青牛,少女又开口道:“唉……本来压岁钱就只有一点点,这就要花完了么?我明明也没买什么呀。”
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微微晕眩的感觉,实在是那语气太让他容易想到某个人。当然那个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村落之中,她应该在长安的棋院,应该在或者崔家的某个宅子内养尊处优无忧无虑——
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他只觉得自己脚底下猜的不像是土路,而是棉花。
她脚尖在老牛的身侧,一翘一翘的乱摆,嘴里哼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曲子。
兆跟着她走了一段,才猛地开口:“请问——”
那少女猛地回过头来,似乎是她也没想到会在村子中听到有人说官话。她草帽上的一点落雪在这猛地甩头的时候窸窸窣窣掉下来,草帽被青绳系着在她下巴下头打了个结,眼睛圆圆的,好似一只山野中的小鹿几个碎步走下山坡,惊愕茫然的望着他。
兆当真觉得自己膝头一软,要不是走的太久两腿都冻的要不会打弯了,否则他真的是要退软摔下去。
他有过无数次的幻觉,好像看见过她长大,好像看见过她远远而来。但那些是一触碰就会消失的幻象,他自己也心里清楚。这两年遭遇的事情太多,妙仪的消息越来越少,她在脑海里的痕迹愈发单薄,以至于他似乎很久都无法想起她的具体模样,只记得神情,眼睛。
眼前的少女跟他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如出一辙,以至于兆无法辨认是不是他饿了太久吃饱了一顿,脑子都不灵光了。
崔妙仪是跟着李信业出来串门的,这个村落距离他们的棋院并不算太远,又算是附近最热闹的,她也死皮赖脸跟过来想买东西。她隔绝外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从李信业口中得知过外头在打仗,看着几个穿军甲的男子,立刻有些紧张,开口道:“你们是谁?”
兆呆了半天,看着眼前少女。
她不认识他,是因为她不是妙仪,还是因为他实在是难以让人辨认出来。
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身份,以他现在的模样说出身份合适么,眼前的人若不是妙仪根本就认不得他吧。
兆半晌道:“我们是路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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