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离开时有所不同的是，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长成了齐耳的短发；她的面色还是那样安详，脸上的疤痕还是那样醒目，双眼还是那样的紧闭！但是，她的鼻翼在翕动，她在呼吸！迪安悬着的心瞬间坦然不少，老天！她在自主呼吸，这就表明她的生命依然，这已经是奇迹了！我当然不敢奢望现在有更大的奇迹出现——要是现在她马上就张开双眼看着我，那该多好？！那该多好？！

    “迪安，她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苏院长站在迪安身旁，迪安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她柔和地说道：“你寄来的《云深不知处》的片子，我们每天定时给她播放；我还安排了专门负责的护士，每天给她朗读她写的书，给她读报纸讲新闻——这也是我们研究治疗深度昏迷病人的一种手段，希望，会对她有所触动！”

    “谢谢你，苏院长！慕云能这样，得感谢你的专业、精心治疗！真的很感谢你！”

    “迪安，治疗她是我分内的事，你不用这样客气！我这里收治的几十例这样的病人，也曾有过康复的先例。我希望，她也能够苏醒，成为另一个奇迹！”

    “谢谢！谢谢！”

    多么感性的医者！迪安在心里赞叹着。似乎此刻除了感谢，他再找不到更好的语言来表达对苏院长的感激。

    “想必你还有很多话要和她讲吧？我还有事和陆大导演商榷，你可以对她慢慢说！”

    苏院长看了看床上的慕云，意味深长地对迪安说道。然后，她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迪安和躺着的慕云，迪安在床前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掠过慕云的脸庞，掠过那些细碎的伤痕。指尖轻颤，那些伤痕仿佛灼痛了他的心脏。他的手滑下来，拉起了她的一只手。那手有些微凉，他忍不住把它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的脸，温柔地在她耳畔低语：

    “慕云，我来了，我终于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现在，你的手就在我的手里，你感觉到了吗？你知道吗？《云深不知处》就快要播出了！你的第一部电视剧，就像你的孩子啊，你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你怎么可以不见证它的诞生与成长？所以，你快醒来吧！你要睁开眼来看看它啊！好不好？”

    说到这里，迪安讪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知道吗？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可以每天见到你，真好！——你会笑我假公济私吗？告诉你吧，我就是假公济私，我可不怕你笑话我！今天一早在飞机上，我突然想起一首诗，就是你曾经给我提到过的仓央嘉措，他的那首《见与不见》啊！我想说的是，我迪安没有那么洒脱，没有那么无私，我不要你不见我，我不要没有你而独自寂静欢喜。我要你有一天睁开眼睛看着我，亲口告诉我我的这些梦想不是奢求！好不好？慕云，好不好？！”

    窗外，一阵清风，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子在风中旋转着、飞舞着，慢慢飘坠。